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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这小子太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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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太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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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wenhaan(12-6-2008 19:10):证实非首发文章。
楼主加油,期待你的原创!
  我的读书生涯在高三以前,一直都是平淡无波的。虽然我学习并不刻苦,比如说因为爱
睡懒觉从不上早自习,晚上看书也只能坚持到十点半,下课后更不会留在教室用功。相反,
总是喜欢打篮球,或是看小说、听音乐,这些业余爱好在老师和家长的眼里都是多余的,既
浪费时间又影响成绩,总之这种行为就是不谋正业。即使如此,我仍然有办法把考试成绩永
远保持在前五名。班组任换了一个又一个,可哪个老师不喜欢好学生,因此我的坏毛病一向
被老师迁就着。

  在那时,我最好的朋友是小果。我俩经常在上课期间偷偷溜出来,坐在校园的草地上,
谈人生,说心事,总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感慨。小果长得比我高,不漂亮但也不丑,是
个可爱的女孩。她是家里老小,又是唯一的女孩,上边有三个哥,每次在一起,她总是口若
悬河、眉飞色舞的夸奖她的三个哥嫂,还有一个叫明明的小外甥。而且了解她的人都知道,
在她说这些时,你千万不要提出异议,否则她绝对和你翻脸。高中两年了,每年的中秋节我
俩都会在她家对过的那个招待所大院里小聚,院里种着许多的花草,还有一座假山,两处凉
亭,我们在亭子下的石桌上铺一块四方的花巾,摆了从家里带出的水果月饼,赏着月聊天,
吟诗作赋,评论现状,畅谈未来,心情一如天上那轮圆月灿烂明亮。日子就这么过着,纯净
得没有一丝杂质。

  从高三开始,我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高三开学时,班里从省城转学来一位男孩。他叫三白,长得并不俊美,皮肤略显黝黑,
鼻子上架一幅无框树脂眼镜,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爱眯着眼笑,露出一嘴白白的像珍珠般
的牙齿,说着很好听的普通话,走路时双手插在裤兜里,长腿晃来晃去,像只鸭子。他穿着
很讲究,不是名牌运动装,就是笔挺的西服,这让他在学校显得格格不入。班里的女生都似
着了魔,禁不住偷偷看他,悄悄议论。听说他的父亲是小镇某局新调来的局长,他们家是随
着他父亲的调动举家迁来的。无意了解他,只是小果有事没事整天在我耳边聒噪,想不知道
也难。我看不起他,没事穿那么些好干么?显摆!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一个公子哥,有本事,
学习上一较高低。

  “可儿,你有喜欢的男生吗?”小果问我。

  “没有,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孩。目前没有一个男孩能吸引我。”我有点厌烦,
小果最近怎么了,老是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你没发现那个三白很帅吗,你听过他说话的声音吗?是那种有点磁性的嗓音,很好听。”

  “你喜欢上他了?”我冲口而出。

  “没,没有。我只是觉得他和别的男生有点不一样。”

  即使现在是晚上,我一样可以感觉到小果的脸上放着光,真是奇怪,怎么会这样?从初
中开始,我的周围就不乏追求者,可都被我凶巴巴地回绝了,学生就应好好学习,谈什么恋
爱?况且恋爱了又能怎样,能成仙吗?不用吃饭了吗?我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父母省吃俭用
供我读书,我没有闲情谈恋爱,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上。

  记得初中时,有一隔壁班的男生在放学路上拦住我,对我说:“我喜欢你,你做我女朋
友吧!”语气是那种理所当然的坚决。“走开,讨厌!”何止讨厌,简直是恶心。男生不肯
善罢甘休,招呼手下一群小混混一轰而上,把我自行车扔在一旁,并摞下狠话:“限你三天
给我答复,如果不同意,小心我收拾你。”后来由于我不服从,他便几次三番拦截、恐吓,
甚至在上课时,拔我自行车的气门嘴,从教室窗户伸进铁丝钩走我的书包等诸如此类不胜枚
举。威逼利诱,我死不屈服,顽强英勇地抵抗着,终于,对方放弃了,另外找了个女孩,不
再理我。当时我真的很害怕,很无助,甚至痛恨自己的长相,心里总想,眼睛再小点、嘴巴
再大点,皮肤再黑点就好了。每天上学时尽量穿得邋邋遢遢,头发也剪地超级凌乱,以求自
保。总算熬过初中,到了高中就好多了,毕竟大家都成熟了,知道谈恋爱不能来硬的,也能
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喜好。因此,我乐得有一个清闲的学习环境,爱玩爱闹是我本性,且根
本影响不了我的成绩,日子过得轻松愉快。

  在高考的压力下,高三学生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都在学习。大多同学视力明显下
降,争着往前排坐,为了公平同时也有助于调节视力,老师定下规矩,每人每周往前往左移
动一桌。三白不知在私下里进行了怎样的交易,坐在第三排第二列一直没有动,三周后,我
坐在了他的前排,我无所谓,也没觉出有什么异常。只是小果提醒我:“喂,你说那个三白
为什么不动?”“谁知道,不想坐后边吧。”

  第一天课上,后边的桌子一个劲儿往前挤,我忍着,后来忍不住了,扭头提醒他注意保
持一定的距离,对方也能听话的往后撤一小点,然每次不到十分钟就又贴上来,几个来回后,
我就有点生气了。自习课上,后边的桌子再次逼近,我几乎无法喘息,而且一双穿着耐克运
动鞋的脚还在不停地踢着我的椅子。我火冒三丈,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也不管现在教室里
静悄悄的,站起来扭过身子,一巴掌拍在三白的物理书上,历声道:“喂,脚抽筋呢?回家
歇着去,别在这儿烦我!”刷地一下,教室所有的眼睛齐齐射向我们这边,我忽然觉得有点
不妥,直觉低下头。在众目睽睽下,三白的脸红了又白,白了以黑,咬咬牙,噌地站起来低
下头俯视我。他的身高占绝对优势,我感到有点压抑,两人挨得很近,他的脸近在咫尺,几
乎贴上我的,甚至能感到他的气息从我脸上拂过,瞪着那双恼羞成怒的眼睛,我强撑着不肯
示弱。

  “说对不起!”他怒吼。

  “凭什么?是你一直在推挤我,还踢我凳子。”

  “废话少说,说对不起,白痴。”他不耐烦地皱眉。

  “你是蠢猪!”我很生气,他竟然骂人。

  “你……”

  他龇牙咧嘴,伸手抓住我的手,只轻微一使劲就把我的一条胳膊扭到身后,我的身体也
因此往后倾,全身的力量几乎倒在三白的手臂上,只要他一放手,我会摔得很难看。好痛啊,
眼泪快冒出来了,可我硬是忍着。

  “混蛋!快放开我!”

  周围的同学全都傻了,也不知道这边有人急需援救,真是一群书呆子。正在这时不知谁
喊了一声:“老师来了!”三白立刻收手,我也不敢再造次,抚着疼痛的胳膊坐回座位,周
围再次陷入一片静寂。教室外的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响了,化学老师
走了进来,像往常一样他一声不吭在教室转了三圈,今天没人提问,他一句话也没说就又出
去了。

  我趴在座位上把椅子使劲往后推,后边也似乎做了让步,因为我感到宽松多了。可是从
此,我和他结了仇,我一定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此仇不报非君子,没有人在欺负了我之后,
还能活得逍遥自在。

  第二天下课后,我趁四下没人偷偷把圆珠笔里的油挤出来抹在他的椅背上,当看到他那
抢眼的名牌休闲服被染得一塌糊涂后,我真想跑到操场“哈哈哈”大笑三声,真是痛快啊!

  第三天,我又把他的一支亮晶晶的钢笔支在他的椅子腿下,然后坐在座位上,竖起耳朵
等待着……上课铃响后,同学们陆续走进来,我急切的期盼着,心里简直想唱:“快回来,
快回来……”终于三白双手插在裤兜里晃了进来,我的视线不期然与他相撞,他的眼睛深邃
而明亮,里边闪闪地让人不由地竟心生悸动,真是作賊心虚啊!恍惚间我大睁着的眼睛忍不
住眨了眨,哎,我本来应给他愤愤一瞥的,可由于沉浸在自己的小聪明里,不自觉忘了他是
我的仇人,当时我的眼里竟然没有敌意,这是让我非常吃惊和后悔的。“喀嚓”一声,期待
好久的动听悦耳声音如期而来,只听后边一阵折腾,紧接着是重重的叹息,然后哐地一声,
一支破笔从我耳边呼啸而过,准确无误地落在讲台边的纸篓内,那是只派克笔啊!我的心竟
也莫名有点疼惜。

  第四天上课回来时,三白大有长进,在各个可能出事的地方做了仔细检查,确认万无一
失后,放心地坐了下来。可谁知屁股刚落下,便连人带椅摔了个四脚朝天,引来一阵轰堂大
笑。噢,听起来摔得很结实,效果显著,也不枉我一番苦心啊!今天我特地从家拿来钳子,
事先把他的椅子和我的做了调换,装作修理的样子,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上面的钉子拔下来。
现在看来,真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话说得一点没错。

  够了,足够了,该冰释前嫌了,与他的仇可以扯平了。正当我这样认为的时候,三白觉
察到这一切决非偶然,于是接下来,他发动了一连串的报复,先是把我的长发悄悄系在他的
桌上,我一起身,那几缕头发被生生扯断,疼得咬牙。后又在我背上粘纸条,上写“哦,请
爱抚我吧!”,害我背着这条令人作呕的标语走出去,受尽指点嘲笑而不自知。哎,真是后
悔自己当初的愚蠢行为,现在看来,简直是自作自受,冤家宜解不宜结啊!忍,再忍几天吧,
小人不可得罪,好在下个星期一就要换座位了,他是不会挪动的,那时我就脱离苦海了。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星期一。下晚自习后,大家在班长的指挥下,开始大挪移,
我喜滋滋,急匆匆,像躲瘟疫似的以最快的速度把桌椅安放在新位置,然后看着坐在原位动
也不动的三白,禁不住调皮地眨了下眼睛,说了句BAY!

  星期二我高高兴兴来上学,刚坐好就觉出不对劲,掉头一看真让我泄气。可恶!那个家
伙依然坐在我的身后,并且双手抱胸,对我展露一个十足恶魔般的笑容。完了,这个混蛋看
来是和我卯上了,好吧,即来之,何惧之,尽管放马过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怕你不成?
虽然我是个女孩,而且是个漂亮的长发女孩,外表看来绝对是柔顺乖巧的,其实骨子里却像
个倔强的男孩,桀骜不驯,不肯低头服输。吸取以往教训,我决定不先出招,静观其变,以
静制动。高度警惕地过了几天后,我几乎有点沉不住气了,对方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是不准
备和我战争了,还是在这平静的表面下酝酿着更大的阴谋。心字头上一把刀,必须忍。又过
了几天,对方仍没有任何行动,而且据我深切体会,他的桌子现在总是规规矩矩摆在恰当的
位置,再也没越雷池一步,而且他的长脚也没再肆无忌惮地搁上我的凳子。怪!真的很怪!

  不知何时,我开始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真是草木皆兵。如果他不闹事,
倒也挺像个彬彬有礼的男孩,除对我很凶外,他对班上别同学都很好。坐在他的前边,才真
正发现,原来想方设法接近他的女同学还真多,面对那些白痴请教者们无聊而幼稚的问题,
他竟能温和耐心的一一应答。偶尔,还会开玩笑的对她们说:“你们别把我当好学生,坐在
我前边那个才是。”哼!猪头,谁把你当好学生,只是把你当小白脸。说实话在学习上,他
只能算是中等生,数、理、化很差,语文、英语还行,不知为什么,他会选择学理而不是文,
要说真是白痴。哎!我实在是郁闷啊!暴风骤雨快点来吧,我不要在沉默中灭亡。小果分析
:“他八成是在折磨你的心智,考验你的耐力。你还是忍忍为好。”哎,我还有什么办法,
难道要让我向他投降?

  不过如果我不想太多,这样互不干涉和平相处,不正是我所期望的吗?

                   二

  我就读的学校是省十大重点中学之一,学生大多来自乡下,像我这样走读的很少,更别
说找一个居住在我家附近,可以和我结伴上下学的同学,那是不太可能的。每天九点四十分
下晚自习后,我总是一个人骑着车飞快地穿梭在昏黄的路灯下,快到家时,总能看到远处一
个小小的身影,那就是我妈,她总是不放心,渐渐养成在巷子尽头等我的习惯。高中两年了,
一直都是这样,每当看到妈妈关切的眼神,我眼眶一热,心里就会莫名的感动。最近听说有
个女孩晚上被流氓打了,妈妈很是担心,让我晚上在家自学,我没同意。我觉得还是学校的
学习环境好,有老师辅导。再说也不能因噎废食,不过是个流言,小镇的治安一向很好,人
也纯朴,不会有事的。

  也许三白也听说了那个流言。

  有一天快下课时,后面的三白要走时经过我身边,把手按在我的桌子上,我抬头看他,
心想,还是忍不住了,这次要玩什么招术?谁知,他只是带着微笑用亮晶晶的眼神看向我,
什么也不说什么也没做,然后抬手走人。我迷惑不解,往下一看,桌子上赫然多了个折叠成
正方形的小纸,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几行刚劲有力的字,人不怎样,字写得还可以,看来也
不是一无是处啊!看看写点什么?

                 ——可儿:

  我对前几天的所作所为深感抱歉,作为道谢,晚上我免费做你的保镖,送你回家好吗?
还有,如果你拒绝,我将视之为你不愿和我化敌为友。今后,我会想尽办法做一个尽职的仇
人的。

                   三白

  嗬!这算什么?求和还是恫吓?简直是要吃霸王餐。转念又想,为什么他要和我和好呢?
而且以这种看似霸道实则有点委曲求全的方式。如果不答应,他会怎样为难我呢?我陷入两
难,一时间实在想不出一个上上之策。幸好直至下课他都没有回来,我松了口气,明天再说
吧,骑着车子快速上路,刚驶离学校那条街,就看到三白骑坐在自行车上,一条长腿支着地
等在那里,显然他已经等很久了。当我经过时,他立刻跟上,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赶他不好,
留他也不对,生平第一次我困窘成哑巴。三白说话了:“可儿,你家那么远,每天一个人走
夜路不害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我违心地说。

  其实有时我还真害怕,记得有一次我家所在的巷子里有位老人去世了,他的儿女们请了
颂经班子在家门前的整条街上边走边念经,而且在所到之处每隔十多米就留一盏松油灯。那
晚下学回来,老远看着地上间或闪烁着,忽高忽矮的火苗,心里直发毛,硬着头皮通过时,
才发现原来是一盏盏小油灯。可从那以后,每走到那条小巷,就不自觉骑得飞快,怕鬼跟上
似的。最好笑的是,每每这时还这样鼓励自己:我是无神论者,世上哪有鬼,心里有鬼才害
怕。瞧,人类就是这么矛盾!

  “可儿,你在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我急忙回神,心思跳得太远。

  远远地看到我妈的影子,忙说:“三白,谢谢你,我到家了,我妈在那等着呢?你回去
吧。”

  “这么快,好吧,明天晚上我不早出来了,你一定要等我,OK!”说完,他掉转车头
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我摇摇头,真的不懂。不过有人陪着,夜路不再漫长可怕,何乐而不
为呢?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三白的关系变得暧昧起来。白天我们照样不说话,只是彼此不再搞
恶作剧,晚上他总会在学校路口等我。我们的交流方式很有趣,多半是他问我答。

  三白问:“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我答:“绿色,生命的颜色。”

  三白:“不好奇吗?不想知道我喜欢什么颜色?”

  我:“没兴趣。”

  可三白自说自话:“我最钟爱蓝色,大海和天空的颜色,象征着深远广阔,无边无际,
有着丰富的内涵,蕴藏无穷秘密。”

  我有点晕了,从来没想过蓝色这么有魅力。

  三白问:“你最爱吃什么零食?”

  我答:“冰淇淋、葡萄干。”

  三白:“为什么你数、理、化学得那么棒?有窍门吗?可否指点一二?”

  我:“有,可惜没法帮助你。”

  三白:“为什么?到底是什么窍门,说来听听无妨。”

  我:“窍门就在于我有颗聪明的脑袋。”

  三白做生气状:“啊?好自大的口气!言下之意我是傻瓜?”

  我笑:“我可没说。”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和三白已经成为朋友。

  省里组织中学生辩论大赛,各重点中学必须参加,而且得由三名不同年级的学生组成一
个参赛小组。学校开始选拔参赛选手,高一、高二选手都是经过层层竞赛产生出来的,因高
三学习比较紧张,故每个班由班主任推荐一名学生,再由副校长亲自面试后最终选一个人前
去参赛,结果我被选中。三个人中,只有我一个女生。星期天由副校长和一名语文老师的带
队,我们一行五人去省城参加比赛。在举办方的安排下,我们下榻在一家中档宾馆。稍事休
息后,就开始了第一轮的辩论大赛,省城的电视台做了实况转播。我们三个紧张得简直到了
语无伦次的地步,相较之下,省城的学生比较放得开。第一场辩论赛结束,我们仅仅以一分
之差没有被淘汰出局。大家都很沮丧,都说下一场比赛干脆别参加了,失败是一定的。我这
个高三生无法推却,自然是一辩,所以失败让我惭愧自责,我必须重新调整状态,努力改变
局面,下一次即使输也不能这么惨。下一场辩论题目现在已给出,老师准备了大量资料,让
我抓紧时间记忆,正当我独自一人在宾馆做应战准备时,三白意外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惊喜:“你怎么来了?”

  “我爸来这里开会,我是蹭车过来了。”

  “三白,我实在是太紧张。”

  三白说:“我看了你们的比赛,你的言语不够果断、强硬,手势配合的不好,力度不够。”
说着,他还不停的给我演示比划。

  “哦,想不到,你这么内行,为什么老师当初不推荐你呢?”

  “谁让你是老师心目中的红人呢?”

  接下来三白帮我整理资料,最后大堆的东西被他仍在一边,只留下一小部分叮嘱我千万
记住。之后又给我设计动作,语气,甚至和我进行模拟辩论。第二天上场前,我又开始紧张,
心跳得很快,不由自己难以控制。三白走过来轻搂我的肩膀,柔声说:“记住,你的名字叫
‘不紧张’。”

  在三白的鼓励下,我怀着破釜沉舟的心态上了台,竟然不再害怕。我紧盯对方辩友,仔
细聆听他们的辩词,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破绽,大脑不停转动搜索相关链接,用精准的语
言,强焊的语气,有力的声势把对方反驳得节节败退,只有招架之势,无还嘴之力,引来场
下阵阵掌声。接下来几场辩论,由于我的出色表现,两个队友的激情也被点燃,我更是如虎
添翼,越战越勇,最后我们学校以绝对的优势稳夺第一。我个人也荣获最佳辩手奖,还有奖
金伍百元。拿到奖那天,三白已先回去了,回到学校后,我把获奖证书扫描后,用Phot
oshop做了一个奖状,上写:奖给最佳辩手策划——三白。然后送给他,他看了后大笑
:“可儿,你真有创意。”

  这件事后,我不再排斥三白,从心里把他当成了好朋友。三白总是拿各种各样的问题向
我请教,当我举一反三,子丑寅卯地为他讲解时,他却两眼定定地瞅着我发呆,直到我用笔
猛敲他的脑袋,他才回过神:“噢,什么呀?不明白。”我泄气,在学习上三白的头脑说什
么也不算是聪明。

  他也时常在我的书桌里放上一小包葡萄干,或是一张散发香味的印有精美图案的书签。
书签摆到桌上,谁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可我知道,如果仔细看,书签的右上角用笔痕划着
一些字:给可儿,希望她天天快乐。

  三白爸望子成龙,三不五时就会从省城给他买一本时下盛行的参考书或高考模拟试卷,
而这些都被三白拿来与我共享。

  有时觉得三白这人真好。

                   三

  放寒假期间,三白打电话约我出来一下。几天不见,也挺挂念,我问:“出去干啥?”
电话那头还挺神秘:“出来就知道了,记着要乔装打扮。”我想,这厮在学习以外倒是非常
精明,竟然想到乔装。高中时期,老师家长都禁止学生早恋。由其在高三这个关键时刻,所
以平时管得很紧,连男女同学正常往来也不得不多加小心,以防被人逮个正着,到时虽身正
不怕影斜,但终究会造成有口难辩的局面。戴上平时不爱戴的蓝色绒线帽,从衣柜里翻出我
妈几年前的一件大衣穿上后,从镜子里看到的是一个很好笑的老太太,我很满意自己的装扮。
我兴奋地走出大门,突然从墙角窜出个身着咖啡色大衣的女子,拉着我就跑。我非常惊讶,
以为对方认错了人,不停解释,不断挣扎,无奈全都无济于事。我被拽着一直跑到城北的儿
童乐园门口,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对方摘下口罩和墨镜露出真面目,这才发现原来是
三白。

  他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这么近你都认不出来,我的化装技术算是一流的。”

  “是啊?你可真能装!”我喘着气。

  “你也可以,现在只要你弯腰慢走,肯定会有人喊你一声大妈的。”

  “那你搀着我的话,别人不就以为是母女了吗?”我笑。

  “你真调皮!”他伸出手用食指刮了下我的鼻子,“走吧,今天我手里有20张儿童乐
园的赠送票,我们玩个痛快!”

  “真的?太棒了,好久没到这儿玩了。”我兴奋不已。

  借着乔装的便我们疯了似的玩了四回碰碰车,骑了两次高空脚踏车,接着上了阿拉伯神
船,被晃得七晕八素,头昏脑胀后,又搭乘宇宙飞船转了几圈,最后三白手里还剩四张票。
我举起双手,爱给谁给谁吧,我不要再继续玩下去了,到头来小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冬天的白天就是这么短,出大门时天已将黑。我俩玩得筋疲力尽,热汗淋漓,两人不约
而同脱了手套,三白悄悄拉住我的手,那种炙热的温度烫得我下意识地要缩回来,只是被他
强劲的握住,怎么也挣不脱。我的小手被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包裹着,盈握着,心跳得飞快,
偷偷瞅一眼三白,他故做不知,抬头往前走。在街边的小卖店,他买了盒冰淇淋递给我,我
很想吃,可是他坚持只买一盒。

  “你吃吧!”我说。

  “咱们一同吃,每人吃一个太凉。”

  “你吃吧,我不想吃。”心想,两人怎么吃?

  “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吃,要么和我一起吃。请选择。”

  我无言。

  “沉默代表一起吃。”说完,他挖起一勺冰淇淋伸到我的鼻子下,我被迫吞掉。然后,
他又挖了一勺放在自己嘴里,美美地巴咂着嘴:“哦,今天的冰淇淋和往常不一样,有点特
别的味,很香,好像……,你没吃出来吧,来,仔细尝尝。”说着,又喂我一勺,我细细品
味,还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三白兀自在那做样子,吃个冰淇淋能吃得那样幸福,那样满足,
真让人羡慕!

  一路上我们边吃边玩。开始我还不好意思,可看了三白毫不做作、开朗大方的样子,我
心也已释然。大丈夫不拘小节,好哥们共饮一杯酒,同吃一盒冰,也可传为一段佳话了。到
最后我们竟开始抢勺子,争吵到底谁吃得多一些。很快就到我家门口了,三白赖皮不想离开。

  “可儿,我出个谜语,保准你猜不出来。”

  “那可不一定,我对猜谜也是有点研究的。”

  “那,如果你猜不出来,就得再出来陪我玩一天。”

  “如果我猜中呢?”

  “我陪你玩一天。”

  “你唬我啊?这不一样。”

  “好,如果你猜中了有大奖。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不过咱事先说好,不许玩那些帽子一顶,西服一套之类逗人玩的伎俩!”

  “不会,哪能呢?放心吧。”

  “那,说谜面吧。”

  “听着……”

  “快说!”

  “焰色反应。就是化学课上说的那个焰色反应。”

  “我知道,直接说要猜什么样的谜底?”

  “打一条成语。”

  焰色反应,不同金属点燃以后会发出各种不同颜色的为焰,金属,色彩……我想了想,
有点难度,一时还真想不出来。

  “三白,明天我给你谜底,行吗?”

  “好,可……”

  “再见。”我回头往家走。

  “等等,可儿,”

  “又有什么事,真罗唆!”我回头。心里惦记谜语的事,有点不耐烦。

  三白抓住我的胳膊,深深看了我一眼,视线逐渐往下移,最后定在我的唇上。不要……
我心里喊叫,怎么办,思索间,三白已俯下头,伸出舌在我的唇上舔过,然后放开手笑着说
:“可儿,你唇上的冰淇淋更好吃,Bay!”说完转身走了。我手抚唇瓣,怔忡着,他的
舌温温热热,滑滑湿湿,像是在我的唇上贴了个标签,人虽走,那种感觉,那种气息却死死
粘在上面,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而他留下的那条谜语更是让我费尽了脑筋,甚至查遍了所有的谜语书,也找不出谜底。
第二天,我不得不宣告失败。三白非常高兴,一个劲儿地说:“可儿,你可别忘了你久我一
天的时间啊!”我乖乖承认,并保证不会耍赖后,他才告诉我说谜底是:真知灼见。噢,我
恍然大悟,我真是没想到从这个层面上附合谜面。哎,只叹自己水平太差,愿赌服输吧。三
白说准备好好利用这个机会,现在还舍不得用。

  后来三白果然很好地利用了他的胜利成果。

  高三的寒假也只有几天,正月初六就开始补课,正月十五再放三天假,因为在这个地方,
元宵节也太热闹了,即使学校开课,学生也根本心不在焉。

  正月十五小镇街上热闹非凡,这种习惯从老古流传下来的,只是过去叫闹元宵,而今每
年从正月十四就开始热闹。扭秧歌、大头娃娃、踩高跷等多种文艺表演随处可见;花样繁多,
造型各异的彩车在街上来回游走。整个小镇锣鼓喧天,人潮拥挤、花团锦簇。晚上则更热闹,
临街的各单位、厂矿门前均垒起大大的旺火(即用方块煤炭叠加起来,成陀螺型,里边儿塞
上木柴,然后在夜间点燃,可照明,可取暖,节日用),外边穿戴着彩纸剪的花衣服,最后
贴上红红的旺火对联。对联也很传统,大抵都是“旺气冲天”“财旺气旺”“一旺到底”等。

  如果你想观灯,那么晚上8点到9点是最好的时间。此时街道两边旺火已经燃烧起来,
远看一簇簇红红的火苗跳跃着,煞是好看。虽是寒冬,出门时你大可不必穿太多,尽情地观
灯吧。当你觉得有点冷时,就近找个旺火烤一烤,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不出两分钟你的全
身就被烤得暖融融的,热烘烘的。要是怕冷,贪恋旺火的温暖,一直站着不想走,那你的衣
服一定已被烤焦而不自知。所以人不能太贪心,嘿嘿,烤旺火也能悟出真理。

  街边的树上挂满彩色小灯,树的中间悬吊着各式灯笼,传统的,现代的,出自各种人手。
有布做的、藤编的、塑料的,大多还是纸糊的。形状各异,有动物、有水果,四方的、椭圆
的、三角的、人形的。如果你仔细端详,上边还有一些字迹,有的是灯谜,也有的是标语、
广告,还有笑话等等,直让人觉得魅力无边,趣味无穷。最后还得感慨这个城镇能人巧匠真
是不少啊!

  而如果9点以后出来,就不能静下心来观灯了,因为那时小镇的人几乎全都出来了,人
挤人,人挨人,站在高处鸟瞰除了旺火、灯笼,就是头。人头蹿动处,小孩们手举糖葫芦,
在大人的腿间四处穿梭,成年人三五成群站在一边观望、评说,今年的旺火比去年高,去年
的彩灯没今年多……大家都不急着走也不会光看一处,随着人潮慢慢挪动。东边的往西走,
西边的向东移,南边的往北,北边的向南,总之十点半时,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向小镇两条主
街的十字路口。那儿早已竖起一个大老干(用圆木搭的高达四五米的架子,上边绑满烟花爆
竹,一个大老干大约造价两万元人民币,从正月十四到十六,每晚一个,一年点三个)。十
点半老干准时被点响,刹那间乒乒乓乓震耳欲聋的炮声响彻云霄,天空绽开朵朵烟花,各色
火星四处乱窜,叫嚣着,怒吼着,或像蛇样扭曲攀爬而上,或像鹅蛋般的亮亮,一大个一大
个地迸出。高潮时政府院内、体育场上便开始放礼花,大家一会儿朝天看,一会儿向前观,
惊叫声此起彼伏:“瞧这个礼花是双色的!”“快看啊,那个打得多高!”,真是火树银花
不夜天,小镇人民舞蹁跹。

  大约十一点时,天空开始静下来,人们大都议论着,回味着慢慢踱回家。整个小镇显出
曲终人散的悲凉,有人在这时会忙着用水把旺火熄灭,把剩余没烧完全的煤炭搬回家,够用
很长一段时间的。

  这三天是小镇一年来最热闹的日子,更是小孩们最开心的日子,这三天也是镇上人们忙
了一年后难得放松娱乐的日子。

  三白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红火的场面,我被他拉出来偿还赌债,为了做个言而有信的人,
我领他有计划、有重点地玩了一整天。在这么拥挤的人潮中我们不用伪装,他大大咧咧地拉
我的手,我也不觉讨厌。三白总是往人堆里挤,看了这场表演又看那场,全都是因为我告诉
他人堆中间肯定有演出,其实也不用我说,那咚咚哐的鼓声以及偶尔跃出人群的彩色服装早
已表露无遗。晚上看点老干时,由于我们地处观看老干的最佳方位,所以人也就格外挤,三
白不自觉从身后抱紧我,带点细微胡渣的脸贴在我的粉颈上,后背享受着他的温暖紧覆,我
的脸开始发烫,他的脸也好热,这种亲密接触让我心跳加快,周围人潮涌动,炮声大震,火
花满天,我全然不觉,在这种新鲜舒服的感觉中,那颗纯洁的心开始沦陷。

  这以后,我和三白的关系已不是纯粹的朋友关系了。

  小果总是说:“哼,看你们刚开始吵得那么凶,现在倒好,真应了那句老话,不打不成
交。”我有话也愿和小果说,她是个不错的听众,嘴巴又紧,很适合做朋友。小果说:“可
儿,你现在恐怕是恋爱了,整天对我说三白长三白短的。不能说点别的,今天上我家吃晚饭
吧,我那未过门的三嫂准备来家露一手,她的厨技可是一流的。”

  “算了,改天吧,等你三嫂嫁过来,还怕没机会。你借我的课堂笔记什么时候还我,三
白要看。”

  “真让人嫉妒,三白的地位啥时跑到我前面来了。没想到你也有重色轻友的一天。”说
完,她夸张的摇头。

                   四

  高中的课程安排很紧,下午自习后只有四十分钟吃饭时间,然后就是晚自习,如果我回
家吃饭的话,来回路上需要三十分钟,这样一来,每天又累又吃不好。所以通常我的晚餐在
学校附近的小饭店或小吃摊上解决,吃得很好,诸如炒面、炒饭、煮方便面等。饭后还有充
足的时间,可以活动活动,或看看书,感觉很好。

  自从和三白认识后,好多的业余爱好都被搁浅,即使晚饭后这一小会,他也会急匆匆赶
回来陪在我身边。他家离学校比较近,每天回家吃饭,顺便看天气预报。晚上有时会起风、
变天,再来时,他一定会为我多带一件衣服,回家路上,穿着留有三白体温的男式大衣,我
的身体连带我的心一同温暖着。当天气转阴时,他就会带把大伞,我笑他真是未雨绸缪,他
却说,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果然有一次天阴沉了一个傍晚后,忽然风起云涌,雷声大作,没多久天降大雨,嘻哩哗
啦,势头很猛,路上一会儿便有了大摊的积水。下晚自习后,由于只有一把伞,三白让我自
己打伞回去,可我根本不会一手握把骑车,往常下雨都是穿雨衣的。没办法,三白只好一只
手掌控他的车子,另一只手牵着我的,而且坚持让我坐在他的车子后。一路上三白艰辛地前
进着,我努力把伞举得高高的撑在他的头上,路灯下,雨线密密交织,水花晶莹剔透。我禁
不住把脸贴在他微湿的后背,感觉他的体温,细数他的心跳,内心感动得一塌糊涂。到家门
口,我跳下车子,转到他面前踮起脚尖,用衣袖为他擦去额前的雨滴,看着他溢满柔情的双
眸,心神一荡,迅速在他颊边印上一个吻,把伞塞在他的手心,推着车子跑了回去。

  有了三白的陪伴和呵护,我感觉自己像个倍受宠爱的公主。我们也会争吵,大多是我无
理取闹,而最终以他的百般讨好言归于好,快乐的日子过得飞快。

  今天是3月12日,我的生日,不想太过张扬,也没钱大肆请客,像往常一样,我和小
果到学校对过的蛋糕店,要了两份巧克力蛋糕,坐在秋千椅上边晃悠边品尝。

  “小果,你交过男朋友吗?”现在我对这个话题特别感兴趣。

  “没有。可是很憧憬,我一定要找个潇洒帅气,温柔体贴的男朋友,让他整天围着我转。”
小果悠悠地说。

  我没吭声,可心里禁不住想,三白就是这样的男朋友。

  “你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吗?”沉默了一会后,我又开口。

  “不知道……难道你和三白偷偷好上了?”小果的眼睛瞪得好大。

  “去,哪有,我们只是要好的朋友,不过他对我真得很好。”没告诉她我们的亲密接触
的事,那个太难为情,再说那只属于我和三白。

  “怎么好法,说说看。”她兴趣盎然。

  “他会为我想很多事,总是迁就我、关心我,我生病,他很着急。上次感冒,只不过连
打三个喷嚏而已,下课后他就买了药硬逼我吃下。”

  “听起来真让人羡慕,老听你说这些,我也迫切想找一个像这样知冷知热的‘好’朋友
了。依我看,他八成是爱上你了,傻子都能看出来。啊!一场浪漫的爱情剧就要拉开帷幕了。
可惜我不是那个女主角!”小果夸张的大叫。

  忙捂住她的嘴禁止她胡说八道,可她拼命的眨眼示意我往门口看。我回头,正对上三白
炙热却有丝怪怨的眼神,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康明。我忙招呼:“一起坐,小果请客,不过
仅限蛋糕,因为她人民币有限。”小果没吭声,但白了我一眼,眼睛里大有看我下回不整死
你的意思。于是他俩各点了一份,三白点的是水果奶油的,那颗草莓红艳艳的点缀在上面,
使整个蛋糕看起来很可口。我怎么就没要这个呢?三白盯着我看,然后就笑了,似乎明白我
的心思,低头吃了口蛋糕后,皱皱眉:“可儿,咱俩换换吧,我不喜欢这个味。”说完也不
等我表态硬是抢了我的,又把他的推过来,我不好意思地看看小果和康明,他们不约而同低
头猛吃,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康明是三白的好朋友,我猜他和小果一样对我们的事了如指
掌吧。

  过了一会儿,康明开始抱怨:“你们俩躲在这儿偷吃,也不喊我们,真不够意思。”

  小果马上接话:“什么嘛,还好朋友呢,今天什么日子都不知道,我本来准备好肚子想
吃别人的,结果还得自己掏腰包。”

  说完意有所指的斜眼看三白。三白没理她,只是又把那种怪怨的眼神投向我。

  我心虚地低下头吃蛋糕:“哇,水果味的更好吃,小果,下回我请你吃这个。”

  沉默了一会儿后,小果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弄得大家一头雾水,不知有何可笑的?

  小果笑着说:“我突然想起今天的物理课,张老师竟然当着那么多学生的面,做‘下蹲
运动’,档里不舒服吗?”

  一听这话,大家全都呵呵笑了。

  三白说:“你们数了吗?整整做了四下。”

  “是啊,有点不雅,不过就这俗人每天早上、晚上都去城东广场跳国标舞,听说舞技还
是一流的呢?”我也插话。

  康明咽了口蛋糕,急急说:“舞技当然一流了,因为他有不少自创的惊人动作。”

  小果忙问:“什么动作?”

  康明笑:“下蹲运动”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不会吧,跳舞时还这样?”

  康明又说:“不过我最不喜欢的是英语老师,每天上课迟到,还大言不惭,毫不避讳地
说‘不好意思,搬了一会儿砖’,哪有这样的教师,简直是个麻将迷,是个赌徒。真是误人
子弟!”

  三白拍他的肩膀:“哥们,别感慨了,虽然英语老师每节课只讲三十分钟,可他的水平
却是一流的,那三十分钟讲得全是精华、关键。要不是他爱搓麻将,在座的各位恐怕根本没
机会领略他的风采,他可是北大生啊!”

  “啊?”大家哗然,身边竟有如此才子。

  三白侃侃而谈,他说话时表情姿势真是帅的不得了。停顿片刻后,他又说:“我倒认为
政治老师最差劲,今天他竟然把‘蜕化’读成‘税化’真是个白字先生。”

  小果接话:“这你就别提了,我们都司空见惯了。”

  三白说:“还是我以前的学校好,教师水平素质都很高,没有这些乱七八糟……”

  他话没说完就引起大家一致反驳:“除了这些,我们学校还有什么不好的?你那个破学
校就没有一个素质低的教师?”

  “既然如此,那你回去啊,恐怕现在舍不得吧?还是这儿更有吸引力,你就乖乖承认吧!”
小果说完使劲看三白。

  三白笑了:“好,好,这儿好,我们大家都留在这儿,一直读高三。”

  这话再次引起大家的不满。

  “如果你不是我哥们,我真想揍你。”康明说。

  “开玩笑的,我们都要考上名牌大学,去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精彩。”三白忙说。

  我看看表说:“走吧,到点了。”

  大家意犹未尽地起身离开小店。

  晚自习上了一半,三白给我塞过来一张纸条:“收拾东西,我在学校后门等你,有要事!”
我对同桌慌称头疼,拎着书包偷偷溜了出来。见了三白就问:“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下自
习说,非得逃课?”三白的黑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好长一会儿后,他移开视线,拉着我
边说边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沿着学校东边的围墙走了大约五六十米,墙上忽然现出一个一人高的门洞,显然是附近
居民为了出入方便偷偷拆开的。从门洞进去后,我们进了学校那片小树林,今天天气不错,
明亮的月光透过树枝散落一地碎银,远处高楼内万家灯火闪闪烁烁。我俩慢步在鹅卵石铺的
小径上,周围一片静谧,这时感觉自己很神圣而伟大,这黑暗被我主宰,世界由我掌控,好
奇怪的感觉。放松心情,用心感受一切,从没有过的刺激,神秘蔓延全身。

  说小树林实则是学校后花园的一部分,后花园的布局主要分两大部分,西北部是花草、
亭台、金鱼池,东南部就是这片小树林。叫它小树林是因它占地面积小,其实生长在树林里
的白杨树大都是几十年的老树了,它们的身上携刻着学校悠长的文化历程,象征这所学校无
比深厚的文化底蕴,所以尽管校貌变了又变,这片杨树林却被小心翼翼地保护下来。早上,
学生们都喜欢来这儿散步,读书。晚上,这里的大门是锁着的,所以空无一人。

  “三白,你怎么发现那个门洞的?”我问。

  “早知道了,就是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三白懒懒地靠在一颗树上,
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然后微微叹气:“可儿,为什么不告诉我今天是你的生日?看来,
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

  “不是的,三白,我只是不想太夸张,不过是个生日而已,不必太费事,现在学习这么
忙,大家哪有时间过生日。”

  “那你怎么和小果一同庆祝生日?在你心中她比我有地位啊!”他在吃醋。

  “谁让你高一时不认识我呢,这个规矩早在那时就定好了,为对方买生日蛋糕吃。”

  三白无言,双目炯然有神看着我,里边闪着一簇簇火苗,从裤兜拿出手轻轻抚上我冰凉
的脸,然后低下头吻上我。深深浅浅,吸吮摩擦,我的心里着了火,思维一片混乱,身子软
得站不住,全凭他铁钳似的双臂紧紧箍着。吃惊让我张大了嘴,他的舌趁机窜入我的口腔,
纠缠我的小舌,我甚至忘了呼吸,不懂得吸吮,口水流到了下巴。三白放开我,双臂一收紧
紧把我压在他的怀里,柔声说:“可儿,你好甜美。”我羞红了脸,内心无助地发颤,禁不
住双手扯住他的衣领,把脸埋在他温暖宽大的胸膛,趁机把满嘴口水蹭在他的衬衣上,他拉
开我的头,轻轻刮我的鼻子:“可儿,你好可爱。”

  一会儿后,他放开我,从身后的树枝上摘下一个小礼包,说:“给,上帝送你的生日礼
物,祝你生日快乐,快快长大,然后嫁给一个叫三白的男人。”看着这个包装精美的小方盒,
我惊喜连连,是啊上帝真的眷顾我,使我遇上三白,让我感受了那么多的惊喜刺激,以及前
所未有的幸福快乐,这才是上帝送我最好的礼物。我抬头望天,几近虔诚地说:“感谢上帝!
上帝啊,我现在可以看这个礼物吗?”

  “回家看吧,上帝说现在很晚了,该回家了。”三白笑笑。

  当天晚上回到家,我迫不急待地拆开包装纸,打开一看,噢,天哪!里边是个粉色的音
乐盒,盒子沉甸甸地,掀开盒盖,优美的钢琴声就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是那首著名的曲子
《致爱丽丝》。随着音乐的响起,里边红绒布的圆形舞台缓缓升起,台上一人背着身子在弹
钢琴,台中间有个美丽的小洋人身穿白色裙子,单脚点地以一个经典的芭蕾舞姿飞快地旋转
着。盒内侧有一盏小灯照射着整个舞台,使画面显得特别亮丽明艳。听着动人的音乐,欣赏
着优美的舞姿,恍惚间仿若自己就是那舞的精灵,置身灯光明媚的舞台,正在激情四射地飞
旋飞旋……

  这一天晚上我失眠了,音乐盒,初吻都让我辗转反侧。

  第二天,我写了张纸条给三白:“谢谢你的礼物,真是太棒了,我非常喜欢。

  三白回复:“你指音乐盒吗?难道你不喜欢我的吻?”

  这个讨厌的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又写:“这倒提醒了我,事实上根本不用谢你,比起我的初吻,音乐盒真的不算什么。
想起来就伤心,这回吃大亏了!”

  很快三白又传来一纸:“要不,我做点牺牲,让你多吻几次,彼此扯平?”

  “你混蛋!!!”

  像这样互传纸条,是我们最常用的交流方式。往往我们会把它夹在课本里传来传去,自
然不会引起大家怀疑。叮铃……上课铃响了,我转头向三白喊,喂,我的化学课本呢?快还
回来!三白呵呵笑,把刚才夹纸条的课本还了回来,我瞪他一眼才作罢。

                   五

  自从上次后,我们便隔三岔五在晚自习期间从教室溜出来,去小树林约会。三白总是热
情如火地先给我一记缠绵悱恻的吻,然后抱紧我,大口喘气,眉头微皱,下巴绷得紧紧的,
像是很难受的样子。

  我问他:“怎么了?”

  他说:“傻丫头,还不是你害的!”

  “我怎么害你了?”我不解。

  三白也常抱怨:“可儿,我现在一刻也离不开你了,看不见你心就烦,看见你呢又想吻
你。坐在你身后,满眼满脑都是你,可是又不能碰你,甚至不能和你自由交谈,真是苦不堪
言。”

  有时靠在他胸前,脑中老是想他过去是什么样的,有过女朋友吗?我用手下意识卷着他
脖子上的头发,问:“三白,以前你接过吻吗?”

  “没……没有。”三白眯眼笑。

  “骗人,看你说话都结巴了,还不快老实交待。”

  “好吧,一定要听吗?很丢脸。”他无奈。

  “当然要听,快说啊!”我心里有点涩涩地不舒服,语气自然不好。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快说吧!”

  “初二时,我骑摩托车不小心撞了个女孩。女孩的腿骨折了,我忙把她送到医院,医院
要押金,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她就把我的手表和书包扣下,让我回家取。当时知道自己闯
祸了,不敢和父母说,钱是从亲戚朋友处借的。住院期间她也没通知家人,只是要求我每天
照顾她。就这样我认识了她,后来才知道她父母两年前离婚了,她一直和六十岁的奶奶一起
生活。不久她出院了,也不还我手表,只是一味约我陪她出去玩。一天,她说要还我表,约
我到电影院……”

  “她是不是喜欢上你了?”我忍不住打断他。

  “当时我也这么认为。后来知道不是这样的。”

  “那后来呢?你吻了她?”我生气。

  “说好不生气的……”他摸我的脸,仔细观察我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在电影院怎么了?”我克制自己。

  “当时看的什么电影,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忽然就抓住我的手,我一怔,手心里全是汗。
她比我大三岁,很有一套,看我不动,又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好紧张,不知如何是好,
全身僵硬得像根木头。她的头发瘙着我的脸,我当时实在是吓坏了。她见我仍然没有反应,
整个人从座位上下来,半蹲在我的身前,双手搭上我的脖子,就吻上了我,好半天我的大脑
一片空白,直到电影散场,都处在浑浑噩噩中。”说到这里,三白的眼睛望着远方,完全沉
浸在过去的回忆中。

  他停了会儿接着说:“之后我总是想她,约她好几次,可她却总是找理由推托。后来有
一天,她主动约我到校外的一条巷子口见面。我兴奋极了,谁知到那儿后,她二话不说就抱
紧我,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一个很高大的男孩怒冲冲走过来就给了我一巴掌,我呆愣了
一下,立马也回他一拳。很快我俩便撕扯在一起,互相揍得鼻青脸肿,气喘吁吁,躺在地上
动不了,我的鼻子和手都流血了,而那人被我打掉一颗门牙。本来站旁边的她跑过来,看也
没看我一眼,直奔那男孩身边,流着泪紧紧抱住他。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那个女孩。”

  有好长时间,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我有点为三白难过,他的初恋竟是这么令人无助而伤
感。沉默几分钟后,三白才转向我:“可儿,我是不是很傻,被人利用。”

  “三白,那不叫傻,那是纯真,是可爱。”

  三白长臂一伸,把我抱在他的腿上:“可儿,你是我遇到最漂亮,最聪明、最善解人意
的女孩。”

  听着他发自肺腑的赞美,我也被深深感动了:“三白,我们将来会结婚吗?”

  “会的,我一定会把你介绍给我家人的,而我家人也会喜欢你的,像我一样。哈哈哈!”
三白开心地笑。而我对他的话未置可否,我们还小,未来太遥远,变数太多,谁知道呢?

  要说起高中的生活,凡经历过的都会不寒而栗。紧张忙碌,没有娱乐,永远缺乏睡眠,
而且背负家长教师殷切的希望,没被逼疯的都是好汉。而我的高中生活却因为三白地从天而
降变得新鲜、刺激、甜蜜、幸福,不过也正是由于高考在即,学习任务繁重,每每都是快乐
并痛苦着。也曾不止一次告诫自己,这种情况不能再继续下去,否则两人都会高考落榜,后
果很严重。但是理智永远驾驭不了感情,谈恋爱也像吸毒一样,一旦沾染,渐渐上隐,欲罢
不能,终至不由自主,把灵魂交付也再所不辞。

  日子在甜蜜的愁畅、幸福的忧伤中一闪而过,离高考只有七天了。

  学校考虑到学生的精神状况较差,鼓励大家放松心态,这几天就不必按时到校了,可到
户外看书学习。我和三白每天拿着厚厚一摞书,置身在我家附近的田园里,我们约定,好好
看书,不许说一句课本以外的废话。可是这太困难了,看着书我的脑子总是想:三白在看书
吗?他看什么书?终于忍不住回头瞅他,却正好迎上他偷窥的眼睛,我俩哈哈大笑,他立刻
跑过来挨紧我坐下,约定不攻自破。哎!两个白痴。

  高考终于来临了,我和三白不在一个考点。

  考完后,我的心情糟糕透了。考试这三天是我这半年来,最专注于书本知识的三天,没
想到那久违了的书本知识让我觉得那么生疏。看着那些因答好试卷而兴冲冲走出考场的同学,
我感到这场恋爱真是个罪魁祸首,它害惨了我。一周后,三白约我出来。我问他考得怎么样,
他说还行,终于可以和你一快上大学了。因为他和他爸手下一个职员的孩子分在一个考场,
听说那孩子学习很好。经过特殊关照,三白对自己的成绩很乐观,他滔滔不绝说着考题。我
的心加更难受了,大叫一声:“够了,别说了!”怎么了?可儿,你没考好,不会吧?“我
不吭声,他试图上前捉我的胳膊,我却像躲避毒蛇一样闪开他。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伤痛,让
我的心针扎般难受,可是我还是没有理他:”我要回家了,我妈等我呢。“说完,我几乎是
跑着离开了他。

  在家闷了半个多月,我不想出去,更不想见人。偶尔也想活动一下,刚拿起拖布,爸爸
急急地上前抢去:“你歇着,这活儿我来干。”瞪大眼睛我惊呆了,曾几何时一向寡言少语、
整天板着个扑克脸的爸爸变成这样!我好惭愧,惭愧考砸不是因为没学好或是学不好,而是
我竟背着他(她)们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谈恋爱。意识到不能这样萎靡不振了,这给父母带
来多大的担忧啊!

  于是我拿出课本想要化悲愤为力量,重新埋入课本里。可是看着这些到处都留有三白痕
迹的书本,眼前脑海全都是他的身影,我痛苦的抓头。不得不承认,此刻我很想他,就像鱼
离不开水一样,我已根本离不开他。不管这场恋爱发生的多么不是时候,可我们的感情是真
的,这是无法逃避的事实。

  认识到这一点后,我迫不急待去找他,可三白失踪了,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高考过后,我们的恋爱也跟着走向尾声。好像这场恋爱原本就是为了打击我、伤害我而
来的,现在我考场失意,而它自然功成身退。

  没有三白的消息,他家电话打不通,我惴惴不安,寝食难安。大约一个多月后,三白回
来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大家也不认为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可是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我
是偶然在一个小型的同学聚会上碰见他后,才知道他回来了,又或者他根本哪儿也没去,只
是不愿见我。为什么有这种感觉,那是因为初见面时,他并没有如我想象中的那样深情的看
我,一如我不自禁的将满腔的思念经由眼波传递给他。且聚会的整个下午,他都没有搭理我。

  那以后,骄傲的我被彻底打败了,接下来的日子,我大多窝在家里拼命做题,背我喜欢
的唐诗宋词,只有脑袋被塞得满满的,内心才不感到空虚。

  一天,小果约我到体育场晨练。老远,我看到三白和小果在体育场门口说说笑笑,很是
愉快。等走近后,却不见了三白的影子,我忙要去追,小果拉住我往反方向走,她说,哪有
三白,你看错了。愤怒!所有的愤怒像火山一样迸发,甩开她的手,我大声斥责:“你是谁
的朋友,我的还是他的?难道你没感觉到我现在很无助吗?而你竟可以无动于衷!他和你说
了什么?让我别去纠缠他?让你帮他摆脱我吗?从此,你不再是我的朋友!”

  我不听小果的任何解释,流着眼泪拼命往前跑,不知道自己最终是怎样晃悠回家的。这
场恋爱美丽而短暂,像是场黄粱美梦,梦里我像公主一样幸福快乐,爱情、友谊都那么完美,
而醒来后,却原来是场空。

                   六

  拍拍身上的灰尘,

  振作疲惫的精神,

  远方也许尽是坎坷路,

  也许要孤孤单单走一程。

  莫笑我是多情种,

  莫以成败论英雄,

  嘿哟嘿管那山高水也长,

  也不能阻挡我奔前程。

  嘿哟嘿茫茫未知的旅程,

  我要认真面对我的人生。

  我反复吟唱着成龙的这首歌,粉饰着内心的痛苦,鼓励仅存的一点自尊顽强地支撑着,
在新的学期收拾书包进了补习班。

  而三白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广播媒体大学,为期两年的大专。我恨他,一个暑假的失恋折
磨让我对他恨之入骨,根本不愿见他,更别说为他送行。这大概也正如了他的愿,在我最痛
苦的暑假里,他一定在憧憬着美好的大学生活,并期待又一场浪漫的爱情邂逅。小果也考了
上海的一所中专走了,临走时,她来找过我,我没在家。其实如果我在家,也不想和她说什
么。我早已不生她的气了,我的落榜、我的失恋重重打击了我。一个将要去上大学的人需要
人分享成功的喜悦,给予美好的祝愿,而不是听一个失意者的哀叹。所以她还期待从我这儿
得到什么?

  我整天埋头啃书,不想理任何人,尤其是过去的老同学。JD。塞林格说过,别跟任何
人说起他,因为谈得越多,你就越想他。偶尔节假日也会遇到他,每次都极不自然的装没看
见匆匆跑掉,我已决定忘掉过去,只是现在还没有把握确保自己能以一个普通同学的身份从
容面对他,所以我别无选择只能这样。即使如此,我私底里还是渴望遇见他,向他传递我恨
恨不平,不屑一顾的情感。然后,也能稍稍抚慰自己那颗委屈又思念,思念了更委屈的心。

  看不完的书、做不完的试卷,生活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时间在煎熬中缓慢蠕动。

  终于在一个滂沱大雨的晚上,下学后,我头顶大雨骑着车飞速往家赶。不小心掉进一个
水坑,自行车甩出一米以外,我跌跪在泥水里,膝盖处传来刺骨的疼痛,我彻底崩溃。夜深
人静,习惯早睡早起的小城在这个时候已经进入梦乡,空旷的大街上我听到自己哭声,好凄
惨!回去后,流着泪给三白写了一封厚厚的信,三白,你在哪儿呢?我好想你啊!上帝是多
少公平,这场恋爱以他的付出开场,却让我的痛苦来纠缠结束。不知是我的信感动了他,抑
或他还有一丝丝忘不掉我,信发出后十天,就收到了回信。如果说我的信是感情的宣泄,那
他的信就是理智的应酬。信上鼓励我好好学习,让我别胡思乱想,争取考出好成绩,别让自
己后悔云云。尽管这样,我还是当宝贝般看了一遍又一遍,后又把它压在枕头下,每天想他
时就拿出看一看。有一天,正当我又一次拿出信准备再回味一遍时,透过昏黄的台灯,猛然
发现,信纸上留有另外一些字的痕迹,可能在给我写信前,给别人写了一封。凡是和三白有
关的事都能引起我的兴趣,于是我很好奇地仔细研究,努力识别,终于让我看出了端倪,这
是一封求爱信,是写给一个叫陈芳的女孩的。我把信撕得粉碎,心痛无以复加,这一切原本
在我的意料之中,却为何感到如此痛苦和孤寂,仿佛心里被撕裂了一道深长的口子。

  忽然,我对学习失去了兴趣,有钱有权的人随便使个手段就可以上的大学,我何必如此
执着、留恋。我还是做个有钱人更现实,至少可以让我的父母无后顾之忧,面对那些对他们
指手划脚,百般刁难的人大声说不。

  我退学了,在小镇最大的一家百货公司,以一流的口才,出众的容貌被招聘为该公司化
妆品柜组的组长。我开始做发财梦,计划先在这家公司卧薪尝胆偷经,委曲求全学艺,两年
后,自个出来白手起家开家化妆品代理店,然后再雇两个推销员守店,自己主要是拉大客户,
跑名牌产品的代理权……只要经营好,赚钱应该没问题。

  此时的我眼睛已盯向社会,心也早已不在学校。正当我全身心投入我伟大事业的时候,
小双找到我,说有事和我谈,并约好星期六在城南的彩虹大桥见面。

  小双是我补习班的同桌,补习班的大长桌子能摆四个人,大双小双这对双胞胎全是我的
同桌,俩人长得一样瘦瘦高高,大大的眼睛,薄薄的唇,但我能分辨出他们。因为小双总是
会问我一些幼稚的问题,而我爱用诙谐幽默的口气调侃他,他甚至以我的名字为谜底做谜语
让我猜。我一看就知道他喜欢我,我也不讨厌他,因为他和我一样相当有灵气,和他说话轻
松且有趣。可是我还是很正经地跟他说,我有男朋友。他愕然,脸红红的。

  那天是个下雪天,雪从星期五晚上一直下到星期六,小镇地处北方,每年冬天都会有一
两场这样的大雪。雪还在下,地上白茫茫的,大雪罩住往日的喧嚣与狰狞,小城变得纯洁可
爱起来。在小城南郊有一座新建成的彩虹样式的大桥,七色彩虹悬在天际,银白的路线从中
穿过,煞是好看。我穿着羽绒服,头戴绒线帽,手上套着厚厚的绒线手套,和他散步在雪地
里。走过大桥,沿着河畔来回漫步,我们谈文学、谈童年、谈未来……我知道他要和我谈什
么,可是既然他没勇气说,我何必煞风景。偶尔我想,如果我喜欢的是他,那该多好,他不
会在阴天为你备伞,不会说让人头晕的甜言蜜语,可是他会和你谈人生、谈理想,永远只喜
欢你一人。他就是那种正直的、一丝不苟、认真生活的好男孩,可是……

  “你为什么退学?”他终于发问。然后蹲下,捧了一把雪,双手上下使劲捏个雪球,向
远方掷去,雪球划了出个美丽弧线后,一头没入雪地,再也找不着了。

  “厌烦了,我不是个爱学习的人。”我随便说。

  “可你的成绩比我还好呢,只要坚持下去,我们肯定会考上重点大学的。”他对未来充
满信心。

  “考上又能怎样,然后再去找工作,领薪水?”我不屑一顾。

  “可是我们还有很多知识没有掌握,很多领域不曾涉及,你不觉得很遗憾吗?”他力图
劝我回到学校。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现在认为钱比较有用。学习为了考大学,考大学为了找工作,
工作是为了挣钱,人们整天忙碌不都是为钱吗?我不想走弯路,现在就直接为挣钱而努力!”
我愤愤然。

  他无言,好大一会儿,我们谁也没说话,只听得脚下的雪被无情地踩着,咯吱咯吱乱响。

  一会后,他又说话了:“那你能等我四年吗?我一定要上大学的。”

  “不,我不会等你,我早跟你说过了,我有男朋友。”

  “可是我知道你和男朋友已经分手了。”

  “不,你不知道!应该说是他单方面终止了感情,我对他的感情才刚刚开始。”

  小双的脸上写满了失意。

  自那以后,我没有再见小双,小双是个优秀的男孩,他会找到更好的女朋友。

                   七

  又是一个暑假到了,尽管我极力躲避和老朋友见面,可是小城真小,低头不见抬头见,
况且逃了和尚逃不了庙,好几个同学都知道我家的地址,真是无处藏身。老菜和瑞安都是高
中同班同学,上学时关系一般,但同为高考落榜人,且又都在城里居住,现在反而成了好朋
友。几个同学康明、梁、老菜、瑞安都是因为我和三白的关系而越走越近,感情也越来越好,
不知何时竟发展到隔一段时间就想聚一聚的程度。可笑的是我和三白却日渐疏远,这个世界
真的很奇妙!

  老菜特意在我家等了一个多小时把我逮住,劈头盖脸把我痛骂一顿,大抵忘恩负义、无
情无义之类的词被她统统过了一遍后,对我下了最后通牒,晚上大家聚会,如果你敢不来,
等着瞧。

  我为什么不去,其实我是巴不得去呢,只是需要一个类似现在这样的非去不可的理由。
我精心设计一番,穿上一套湖蓝的吊带长裙,耳朵上挂了我最爱的长链字母耳坠,新近打理
过的蓬松的波浪长发披散在肩上,并上了一层淡淡的妆,我的美丽是我一向深以为傲的。

  见面后,大家的眼光不约而同刷的一亮,虽然只是一刹那,但我还是能捕捉到。大家早
已给我留了三白旁边的座位,可我偏偏视若无睹,坐在康明的身边,和大家一一寒暄后,我
只对康明巧笑嫣然,对三白根本视而不见。可实际上我的每根神经每个细胞都在密切关注着
他,自始至终,他的眼睛都经意不经意地在我身上溜转,当我和康明说笑时,他的脸明显紧
绷着,我的心真是痛快至极。当晚,我不自觉得喝了好多酒,不是想演戏给谁看,只是不知
道曲终人散后,何时才能再见到他,憋了一年的委屈无奈顷刻间全部化在这一杯杯的酒水里,
伤痛淹没了辛辣,辛辣刺激着伤痛……不知何时我的头再也抬不起来,扑通一声砸在桌上。
隐约中,我知道是三白半扶半搂着要送我回家,我直吵吵不回去,他没办法把我带到他姐家。
去年他姐一家搬到北京去了,留着一处空房子,一直是由他来打扫的。一路上,他搂紧我,
我又闻到那股熟悉干净的属于他的味道。他把我放在床上,我开始抽泣,说我想他,骂他是
骗子,感情的骗子。他什么也没说,用深邃的眼睛看着我,伸手抚摸我粉嫩的脸颊,猛地俯
下身子攫住我的嘴唇。我又晕了,我该少喝点,好用清醒的大脑把这一切感受得更清晰一些,
以便支撑日后独自一人时的孤寂。那晚我们除了亲吻什么也没有做,之所以不想回家,是因
为我相信三白不是那种人。

  这个暑假因了那场宿醉,我们俩的相处有了一个好的开端。

  不知为什么,他又开始宠我。每天接送我上下班,一起看电影,一起爬山。他提议每人
出三百,由他从A市买回一辆女式山地赛车,车身是紫红和墨绿双色构织的图案。我特别喜
欢这辆小镇独一无二的漂亮小车,给它起名叫“爱的结晶”。我们约定,放假的日子里,由
他支配,而平时归我使用。这个假期,我们骑着“爱的结晶”四处游玩,我坐在车子的后座
上,或一手搂着三白的腰,把头贴在他温暖宽宽的背上;或双手展开迎着扑面而来的微风,
那个叫幸福的感觉又一次来到我的身边。如果路上没人,我还会调皮的搔痒他的腰侧,他会
咯咯地笑,母鸡下蛋的声音,然后恼羞成怒,长腿支地停下车子,转过来捉住我做揍人样。
我便皮皮地凑上小脸“你打,你打呀”。他会忍不住地捧起我的脸,狠狠地吻住我的嘴,我
抵不住诱惑开始沦陷,小舌被吸了去,只是他不象往常那般温柔舔舐,而是一味地吸,吸得
我舌根生痛,大叫“饶命,口下留情”,当然我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他欺负。末了,
他放开我,气喘吁吁:“怎么样,还敢惹我吗?调皮鬼。”我全身虚软,说不出一句话,只
好举起双手。闹够了后,我们舒服地躺在草地上。

  我问他:“三白,你小小年纪,到底谈过几次恋爱?”

  三白回答:“五次吧。加上这次六次,六六大顺。”

  “真的?”我做惊讶状。

  “当然是——假的。”三白开玩笑地说。可我心里笃定,那是真的。

  “三白,你的女朋友中哪个最漂亮?”

  “当然是可儿了,她比电影明星都好看”。

  我脸有点红,揶揄:“你可真会逗女子孩开心,可惜我对赞美向来免疫,还是不要对我
使这招。”

  “说实话,你到底和几个女孩接过吻?”现在的我甚至开始怀疑,他除了高中时对我说
过的初恋故事外,到底还有多少恋爱情史。

  “就两个,那个也只能说是被吻,不能说是接吻。”

  “怎么可能那么纯,你的吻技好高啊?”

  “可能是我悟性高。”他得意洋洋。

  “你大学里有要好的女朋友吗?”我小心翼翼地问,这才是重点。

  “没有,我只喜欢你,可儿。”他忽然改变了说话态度,深情款款地看向我,我的心一
热,差点冲口而出,我也喜欢你,三白。可是理智跳出来阻拦我,是啊,这可能吗?

  三白移动身子挨紧我,把一条胳膊伸到我脖子下,搂住我的肩膀说:“可儿,为什么中
途退学?”

  我没有吭声。

  “你不想上大学了?这样任性也许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可儿,你甘心做一个推销员?你
的才华就此夭折太可惜了。听我的话,把工作辞掉继续补习吧,好吗?”

  听着他语重心长的劝说,我差点就答应了。然我已经走出学校,不但是人还有心,那个
环境刺痛了我,伤害了我,我不想再回去。每每坐在教室,总会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伤,再
也没办法独自一人坐在没有他的教室安心学习。三白你可知道,都是因为你啊!

  “三白,我现在很好啊!我正在抄近路,有计划地,一步步实现我的梦想。我不认为自
己有什么才华,如果上帝认为我有才华,那就证明给我看,让我发财吧。”然我却对三白这
么说。

  一个愉快难忘的暑假眨眼就结束了,三白又回到他的大学校园。此刻我真有点后悔自己
中途退学的愚蠢行为,要是没退学,现在我就会和三白以校友的身份一同去A市了。日子在
一封封信纸的记载中一天天过去,在信里三白继续劝我重操学业,我一如既往不听他那套。
这段日子,我不再痛苦,对工作也失去了热情,渐渐地我发现自己不再任性,学会忍耐,也
不再自信,是被生活挫败了,还是慢慢成熟了?我不知道。

  一天,瑞安急匆匆跑来找我,让我陪他去A市找她男朋友。他男朋友在A市一所工商管
理学校上学。我对做电灯泡没兴趣,可她提出一个非常诱人的提议,我二话没说,拎着包就
和她一同去了。她是这样提议的:“我还可以陪你去看三白!”为了看三白,我又把康明拉
了一起去,因为他去过三白所在的学校。

  我们一行三人先办好瑞安的事,然后,便来到三白的学校——A市电视传媒大学。三白
乍一见我们颇感惊讶,中午就在学校附近的校友酒家请我们吃了一吨饭,然后把瑞安和我安
排在他的宿舍午休,他们俩就出去了。三白的宿舍是那种四人住的寝室,而目前却只住两人,
那一人又刚好外出。我不想说话,爬上三白的床铺(他睡上铺)展开散发着他的味道的毛毯,
倒头就睡。今天我的心情相当糟糕,相见不如不见,仿佛几个月不见,我们的关系又回复到
那种疏远地、若有似无的状态中。见面后三白和大家一直聊着无聊的话题,我却一句话也插
不上,忽然好想和他做普通同学,那样我大可豪爽的拍他的肩膀,揶揄他,调款他,说什么
都可以,甚至厚脸皮地粘着他都无所谓。可是现在,我不敢说一句话,无法把握爱人和友人
间的界限范畴,不知怎样说一句友人该说的话,而不带思念的感情。面对这样一幅俨然和我
划清界限的面孔,又不知怎样用爱人的语言说话而不被忽略,好难啊!

  此刻我太累了,抱着他的枕,我沉沉进入梦乡。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睡梦中,我听见一
男一女说话的声音,男的是三白,没错。我睁开眼,撩起床帷的一角,瞅见三白和一个女孩
正在那儿边说笑边包饺子,女孩腰系一块方巾个子不高,体态较结实,长得很平常,但笑起
来很温暖,很平和,浑身透着一种平淡素雅、温馨诱人的味道。他们俩一个擀皮,一个包馅,
配合默契,怎么看都那么有夫妻相。我没有感觉到刺痛,因为我的心早在很久以前就麻木不
仁了。低头望望睡在我下铺的瑞安,她早已醒来,只是不管她事似的在床上看杂志。哎,毕
竟来这儿时原是拟定我做主角的,岂料在这场戏里还哪有我的位置?我故作刚睡醒,不雅地
打个哈欠,伸伸胳膊,下了床,嘴上忙不迭:“对不起,睡过头了,你们辛苦了。”然后又
叫:“瑞安,快来帮忙!”经介绍知道女孩叫青云,是他同班同学,女孩可不认为自己仅是
同学身份,俨然老婆一样把老公的客人招待得周周到到,无可挑剔。

  吃过饭,三白送我们上火车站。在公交车上,三白挤到我身边,一手抓着扶手,一手从
背后搂住我,他不说话。我也不想说,只是转过身子,将脸贴在他的胸前,贪恋着这个温暖
的怀抱,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沾湿了他干净的毛衫。公交车上,人越来越多,三白紧紧
护着我。我心感慨:三白,你不是无情,你只是太多情!这次你选择的女友不是漂亮可爱型
的,转为贤淑温暖型,你知不知道这对我真是一个莫大的挑战啊!难道你厌倦我的任性,对
我的美丽容颜也不再眷恋?看来我真该死心了。

  火车上,我沉默不语,瑞安和康明很知趣地在一边低声说笑,尽量不打扰我。他们越是
这样,我就越烦,抓住康明的衣领质问:“你早知道了,是吧?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像个
十足的傻瓜一样被愚弄、被冷落?”

  康明吱唔:“别激动,我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

  瑞安说话了:“可儿,别自欺欺人了,冰雪聪明的你没有感觉吗?你看他,一路上都不
帮你拎包,哪像你嘴里那个温柔体贴的男朋友?”

  “可是他一直在保护我,怕我被挤伤。”我忍不住为三白辩解。

  “哪是保护你,我看说趁机吃豆腐比较合适!”

  “你,你住嘴,三白不是那样的人,你不了解,别瞎说!”我愤怒地大喊。

  于是大家不再说话。瑞安触到了我的痛处,是的我很在意,沉重的包压在我的肩上,我
无法不介意,只是选择忽略。想想他对我若即若离地表现,以及他身边的那个女孩,我还期
待什么呢?如果不能忍受,那就结束这份没有结果的感情。断又不断,忍又忍不了,我这是
意欲何为?

                   八

  回到家,我因在火车上受了风寒而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和三白毫无意义的
通信也中断了。过年了,听说三白寒假没回来,在学校做义工。我仍半死不活地数着我的哀
伤过日子。

  春天来了,小草绿了,我萌生了新的想法,毅然决定参加今年七月的高考,既然我不能
安心在学校学习,那就让我在家自学吧!翻出高中课本,开始没日没夜的苦苦钻研。两年后
再看旧课本,感觉就像那首唐诗《题西林壁》,远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
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所有的知识与我拉远了距离,它们的猫腻,反而让我一眼看透。
过去置身其中,只知蒙头读死书,死读书,而不知那些知识点却原来像一团面,只是被人搓
圆了,捏扁了,拉长了,翻转且折叠,分散又合并,然后让你去识别。其实,是白面或是糯
米面,玉米面还是谷子面,终归有它永恒不变的本质。当我幡然醒悟时,剩下的工作就只有
把那些为数不多的知识要点记在脑中。然后,我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我的父母,悄悄以
社会青年的名义参加了高考。

  暑假再次来临,三白已经毕业了,听说他被分配在本镇的一个报社。我没去找他,尽管
非常想他,可我不知道见了面又能说什么?感情的拿捏、谈话的范畴这些问题总是困扰我,
而把这个难题交给他的时候,我又特别容易被伤害。故不见为好,让思念沉淀、酝酿、发酵
成一坛老酒,留在长得无边的寂寞日子里慢慢浅酌吧。

  百货公司柜台经理又找上我,因为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提出让我再帮一段时间忙,我
本无聊便欣然答应。一天,我正在柜台内撅着屁股整理货品时,有人喊我:“可儿……”不
用看我也知道是三白,无比兴奋转过头来,却迎上三白的同学青云一张笑咪咪地脸,我雀跃
的心立刻僵死,嘴巴下意识接下所有的应酬。

  “哦,三白,你怎么有闲工夫到我这儿来?”废话,明摆着是陪女朋友购物吗?哎,怎
么说呢,嘴巴子就是没有脑瓜子聪明。

  “咳!你好,青云,欢迎你到小镇来做客。”我这话听起来像在唱歌呢,哎,恐怕人家
不是来做客,是要嫁过来做主妇的。

  青云永远温和有气质:“可儿,打扰你了。”

  “哪里,有想去的地方吗?我给你当导游。你不知道吧,三白不是本地人。”大嘴巴就
是大嘴巴,人家都快成夫妻了,能不知道吗?

  废话说了一大堆后,他们终于要走了。为了报答那顿食不知味的水饺,我随手从柜台内
拿出一支价值268元的欧泊莱口红送她,青云一个劲推让不肯收下,三白说话了:“拿着
吧,她是我铁哥们,甭介意。”青云不相信地看向我,而我竟傻傻地给三白一个莫大的肯定
的配合,大嘴巴一个劲儿说:“真的,真的。”

  望着他们相携而去的背影,呆怔了好大一会,都差点忘了心疼那支口红,我将为这个愚
蠢地行为支付半个月的薪水。不想再剖析我俩的感情,总是若有若无,没有承诺,没有约定,
用一句话说就是: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现在三白和青云大大方方出现在我面前,是否
代表我和三白不清不楚的关系彻底结束?

  隔了一天,三白又来找我了,准确地说是来取“爱的结晶”。这是他的权利,我本该爽
快地让他把自行车骑走。可这次我毫不讲理,坚决霸住不给他。我不想让青云坐了“爱的结
晶”,靠紧三白的背,顺便还抱上他的腰,这一切都是属于我的。经过一番争执,三白终究
让步,他愤然离去时,我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眸,那里充满不解和失望,似乎还有一点鄙视。
鄙视吧,鄙视我的不守信,或是贪财,如果我的行为,连你都不理解,那别人更无从知道了!

  因了这件事,我彻底断了对三白的期待,而他也许正好借此解释他对我的背叛,我们的
关系怎么演变到这种地步?

  高考成绩公布了,出乎意料的是我考上了东北一所名牌大学。给了爸妈一个意外惊喜,
他们非常激动,立刻着手为我准备行李。要走了,我低调地只想和瑞安告别,因为身边鼓励
我斩断情丝的只有她,不会把我的近况泄露给三白的人也只有她。可谁知康明和老菜也在瑞
安家,在场的还有瑞安的姐,当我说要去上大学时,他们几个死活不信,被逼无奈,我只好
拿出录取通知书,他们全都大张着嘴几乎保持了两分钟,这个吃惊程度恐怕已破吉尼斯世界
记录。康明说:“可儿,你可真行啊!我早知道只要你想干啥,就一定能干成。”瑞安姐使
劲敲了下瑞安的头:“你整天和人家混在一起,只知道疯玩,就不知学学可儿。”这一刻才
让我略微感觉到这件事做得有点值。

  然终究它没给我带来预期的快乐,之所以考大学,全是为了三白。高中时,在某些方面
我比三白占绝对优势。可现在,隐约感到,大学校园熏陶了他,使他周身散发出有一种我无
法言喻的气质。而社会俗套侵蚀着我,我与他的距离不论在感情方面,还是思想方面全都渐
行渐远。如今,我虽然如他愿考上了大学,他却另觅新欢。在这种状况下,我不敢和他道别,
我害怕,这一再见,成了永不相见;这一道别,被他紧紧抓住,作为彻底分手的陈堂证供,
留待日后和我对质。

  临走前,老菜建议我把“爱的结晶”卖掉,因为她的一位朋友看上了我的爱车。“爱的
结晶”带给我无数快乐,也给我招来许多困扰,一狠心我同意了,老菜把车子推走了。人都
留不住,车子留下何用?该走时就得走,要懂得放弃,不能一味强求。几天后,老菜又来了,
交给我500元,看着这500元钱,我的心一阵抽搐,疯了似的拽着老菜要找回车子。费
了好多口舌,最后我以600元钱又把车子买了回来。抚摸着失而复得的爱车,我百感交集,
庆幸它不是人,只要我爱它,就能拥有它。把车子用布条缠裹严实,警告所有的人不准碰它,
我把它放在家里,封存在内心深处。

  背着重重的行李,独自去了一个陌生的大城市。大学的生活节奏紧凑,内容丰富多彩,
我纵身把自己投入其中。除了求知若渴地拼命学习外,作为学生会的文艺部长,业余时间经
常开办舞会,组织卡拉OK大赛,出外租时下流行的美国大片……忙得晕头转向。假期也积
极参加自愿者活动,或者做家教,总之像一匹脱缰的小马驹,跑野了,不愿回家。忽然间发
现,过去两年我一直固守着哀怨过日子真是愚蠢,外面的世界真得很精彩。心情开朗了,儿
时的梦想竟也如离家出走的孩子般乖乖回到身边,记得小时候的愿望是膜拜埃及金字塔,去
巴黎购物,到日本看樱花……我心蠢蠢欲动,计划着毕业后的美好生活。中止了和老家所有
同学的联系,我以为自己把过去全忘了。

                   九

  冬天来了,我已是大二生了。

  一天,宿舍楼下的大妈喊:“可儿,有人找。”我狐疑着跑下来,谁会找我呢?三白身
穿皮夹克,一手插在裤兜,一手捏着香烟,闲闲地靠在树上,扬着头吐着烟圈。我的心跳得
飞快,眼眶跟着一热,原先的幸福生活只是浮在绝望表面上的一层油,光鲜亮丽,却是一种
假象。此刻见到他,所有的思念如海浪般潮涌而来。三白看见我,掐灭烟,快步向我走来,
捉着我的手就问:“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吗?有这个必要吗?有心人怎会到现在才知
道呢?哎,我不想说。

  “三白,你怎么来了,冷吗?”看着他身上那件显然是名牌,做功精致却明显单薄的皮
夹克,我忍不住把他冰凉的手贴上我温暖的脸颊。

  “可儿……”他的眼神里掺了太多的东西,我使劲望,却望不懂。

  三白是有事公干顺便来看我的,他说有三天的时间属于我俩。

  我就读的大学地处哈尔滨市。于是我首先把他拉到本市最有名的秋林公司、地下商城,
进行了一次疯狂购物,反正他家有钱。我们买了一大堆东西,大多是我给他买的,一件带长
毛、可以捂耳朵的皮帽子,一件厚厚地羽绒大衣,一双毛皮靴。他看上了一条玫瑰红獭兔毛
的披肩,价钱很高,但二话没说就买了,并且当时就把它披在我的身上。披肩真的很漂亮,
围在肩上暖烘烘的,我舍不得拒绝。

  然后,我把他带到街边的小摊上。坐上马扎,围着火炉,看着老大爷仔细翻转烧烤着那
些火腿、玉米、毛蛋(是那种快要孵出小鸡的鸡蛋),我把蘸了酱的毛蛋给三白,他直摇头,
不敢下嘴。没办法,我捧着热乎乎的毛蛋,哈着气,大口吃着。

  三白看着我叹气:“可儿,你是女孩子吗?”

  “放心吧,如果我是男孩你就是女孩,咱们一样可以结婚。”我嘴满满地吱唔着。

  “啊?说什么?”

  “我说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第二天,在我的威逼下,三白穿上了新衣。我把自己闲暇时编织的绒线手套拿出来套在
他的手上,尺寸正好。我们坐公交车出发了,在松花江逗留片刻后,就去太阳岛公园滑冰雕。
三白一路不停的拍照,面对新鲜事物,他总是发出一些感慨。滑冰雕的人很多,必须先在划
道尽头处排队等候一块滑板,拿到板后才能买票上城堡。我盯着从滑道下来的坐在各式人的
屁股下的滑板,焦急着,三白拉我胳膊,不知何时,他已搞到一个。我俩兴冲冲拿着板买了
票,先从冰雕的梯子上一步步小心谨慎地爬上城堡,城堡好高,在太阳的照射下,闪亮亮地
刺眼。好不容易上去后,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把板放下,我在前,三白在后。坐好后,工作
人员从后推了一把,我们便顺着滑梯呼啸而下,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耳听风声呼呼。我不
停地尖叫,既害怕又刺激,滑道将尽,人影从身边掠过,三白在我耳轻声低语,我太紧张一
句也没听见。像经历了很长时间,我俩相拥着坐在了冰天雪地里。我说我还想再来一次,真
得很过隐!可怔忡间,滑板已被抢去,三白忙起身去追,我拦住了他:“美妙地感觉让大家
一起分享吧!”

  三白眼睛定定地看着我:“可儿,你成熟多了,变得这么通情达理。”

  “我什么时候不通情达理了?”我笑。

  当晚,我们又趁兴去兆麟公园看冰灯。一座座冰雕闪着五彩缤纷地光泽,栩栩如生站在
那儿,引来围观者一声声惊叹。穿越城堡,走过画廊,世界名胜缩小了,变亮了,晶莹剔透
地呈现在面前,动物形态各异生活着,花儿争先恐后怒放着,往上看,有雨后彩虹清新透亮,
爆竹声声烟花四射……我侧头看三白四顾不暇的身影,虽置身冰冷的大千世界,心里反而好
温暖。其实去年刚来时,我已和同学看过两次冰灯了,同样是兆麟公园,冰灯造型也大同小
异,可如今这一次却被深深打动。美景在前,还需人陪伴,美才会让人心颤。

  第三天,我按计划领三白来到学校的溜冰场。交上学生证,租好冰鞋,我亲自帮他系好
鞋带,再三给他讲授滑冰要领后,我们上了冰场。一开始,三白颤悠悠、小心翼翼地站在冰
上,手死死抓紧我,一动也不敢动,我抚抚他冻得通红的脸,给予鼓励:“勇敢点,掌握平
衡慢慢来!”说着放开他,躬下身子,双腿分开,慢慢往前移动,边说边给他做示范,然后
做了个漂亮地旋转,脚尖立地,自如地停在他身边,说:“就这样,很简单。”其实这可是
我花了好多时间,脚磨出泡才学会的。三白看着场上滑来滑去,一个个像燕子般轻盈地身姿,
有点蠢蠢欲动,开始小心地移动,在我的搀扶下,越来越放松,渐入佳境,竟然闲碍事,甩
开我的手自个儿溜掉了。他滑得很好,动作协条,身体也比较稳。三白向来领悟力高,这也
是我禁不住喜欢他的原因之一。几圈过后三白得意起来,不顾我的阻拦越滑越快,终于摔倒
在冰上,跌得七晕八素,龇牙咧嘴不肯起来。我忙过去搀扶,他指着脚,痛得说不出话来,
赶紧拖他下场,脱了鞋袜查看,脚脖子已然肿了老高。

  医生诊断是脚踝扭伤,开了一些吃抺的药后,说要想好得快,回家后最好冷敷24小时,
有利于血液循环。当天晚上,为方便照顾他,我在他的房间打了个地铺,给他搽了药,并不
停地换冰袋,三白很难受,折腾了一夜,谁也没睡好。三白没法回去了,只好向单位请假继
续留在这儿养伤。尽管他坚决让我回校上课,可我还是给学校的指导员做了解释后,坚持留
下来照顾他。由于单位急需他手上的资料,他不停地发电子邮件传送,打电话注释,还把我
派出去发传真。看着工作中意气勃发,脸上熠熠闪光,言辞坚决果断的三白。这才意识到比
我长两年的三白今年已经24岁了。

  在我的精心照顾下,三白的脚很快就能下床走路了,并大有健步如飞的趋势。这天,我
把最后一点药水搽在他脚上,事实上正如他所说已经不需要了,可我想剩这点药也不值得保
留,扔掉又怪可惜的,还是搽了好。我趴在他腿上专心地涂抹,他伸手撩起我散落脸颊的发
丝,然后抬起我的下巴,我不得不与他对视。他的眼光柔情似水、情意绵绵,我的心竟有一
瞬的迷失。

  他说:“可儿,我说过我爱你吗?”

  我的心刹那漏跳半拍,几乎就要激动地蹦起来给他一个狂热的亲吻。然我已今非昔比,
沉稳得几近达到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动身色地境界。甩开他的手,我笑:“怎么?被我无微不
至的照顾感动了,想报恩?以身相许吗?”

  三白也笑了:“好啊,这个主意不错,多亏你提醒我。”

  “别闹了,下床走走,锻炼锻炼。”我正色道。

  三白要走了,临行前送我一款索爱手机,细心的他一并买了号码,说:“你要和我常联
系啊,别再逃跑了。别担心话费,我会经常给你买充值卡的。”本想拒绝这部手机,可又不
忍心拒绝他的心意,我只好收下。

  三白走了,感到心里有股空虚的失落和苦涩的怅然。我没有去火车站送别,我害怕自己
会像身边的情侣们一样哭哭啼啼在站台上大演离别戏码,这是我平时最看不惯的。

  手机扔在包里,一直没有用,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一天天情话绵绵,只
能把爱情这盏灯耗得油枯灯灭。况且在感情方面,我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只想把它深深地
埋在心里。

                   十

  枣红色小巧的手机闲搁着也太可惜,我又申请了一个号码,终究用上了它,毕竟现代社
会有了它真得很方便,只因我原不想和别人有太多交往,且为了忘记过去,一直在极力逃避
老朋友的问候唠叨,所以手机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用处。

  大学期间,我很少回家。即便回来也低调地不与老同学联系,甚至很少出门。大多时间
呆在家里,帮父母做做饭,自己读书看电视,生活过得平静无波。尽管如此,偶尔也会被她
们撞见,不过大家似乎对我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也很宽容,并没有太多责难。

  大三寒假,回家过年。在街上竟遇上了三白,他一句话也没说,拉着我进了街边的一家
西饼屋,坐在吊椅上我的心跟着摇摆。三白捉住我的手,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眸闪着冷然,我
看呆了,过了好久才回过神。他嘴巴张了张,摇摇头,最终没有说话,只是向服务员要了两
杯饮料。含住吸管我有一下没一下地吸着那橙黄色的液体,小心地找着话题:“你工作顺利
吗?”

  “还好,只是赚不了大钱。我打算和康明一起开家电脑营销部,一切正在筹划中。”

  “噢,有资金吗?”

  “先从我老爸那儿借点。”

  我真傻,竟忘了他有个有钱的老爸。

  “明年就该毕业了?回来吗?”他问。

  “不想回来,可能去深圳吧!那儿有个上一届毕业的老乡,已为我做好安排。”

  我屏住气息,心脏狂跳,等他说出我想听到的挽留。

                   ……

  然静寂了半响后,三白笑了起来。

  “真是好笑,前段时间,我妈给我说了一门亲事,非拉着我去见面,我俩一见面就大笑,
你猜是谁?就是高三时坐你同桌的刘慧,还记得吗?”

  “刘慧,个子高高,成天咧嘴笑的女孩?”

  “对,就是她。我俩说了半天话,她对我印象很深,她还说起你呢,原来她当时就看出
咱俩关系不一般了。”

  忽然我就像屁股上扎了针,怎么也坐不住了。忙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不理三白
的拦阻,一头冲出小店,拦了出租车跑掉了。我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如果得不到喜悦,至
少要保护这颗安宁的心,继续过我平静的生活。

  四年的大学生活一晃而过,很快就要毕业了。我寄信给家里说,暂时不回去,准备上深
圳这个经济飞速发展的现代化城市寻求机遇。正当我忙着写毕业论文,准备毕业答辩时,收
到了康明的一封信。信的开头无非是一些问候的话,然后又说他和三白的电脑经销店已开业
半年了,生意很火,急缺像我这样头脑灵活的合伙人,问我是否愿意回去帮忙?末了,又说
三白准备在这个暑假和刘慧结婚,到时你会回来参加婚礼吗?接下来又写点什么,我实在看
不下去了。不愿寝室的同学看见我的慌乱不安,更无心情答复她们关心的问候,我拎着背包
冲出校门,跑上繁华的大街,心乱如麻,街头的音响正放着辛晓琪的一首名叫《味道》的歌
曲。

  我以为伤心可以很少,

  我以为我能过得很好,

  谁知道一想你,思念苦如药。

  赤裸裸的寂寞朝着心头绕,无处可逃,

  想念你的笑,

  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

  我想念你的吻和手指淡淡烟草味道,

  记忆中曾被爱的味道。

  听着听着,我禁不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匆匆拿了毕业证,深圳也不去了,捏着早订好的火车票回来了。我一定要见三白,一定
要问问他:“为什么不是我?这么多年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我还没同意分手呢?你凭什
么就要偷偷结婚?”。我不要再矜持,面对他的花心,不要再装无所谓,不要躲在角落里独
自哭泣,我要撕开我的面具,告诉他:“从前我爱你,现在我恨你,你这个混蛋!”即使分
手,也让我来郑重提出,然后,我将扔掉他送我的所有礼物,把他从心中彻底删除。

                   十一

  回家后,第二天吃过晚饭,我特意穿了件鹅黄色的T恤,同色碎花白底的及膝长裙,一
头直发如瀑布般在腰间飘逸,没有化妆,只淡淡地涂了点唇彩,整个人青春明亮,美丽动人。
尽管我知道三白家住在哪儿,可是不知是不是因为胆怯,我还是约了康明一同前往。到了门
口,我深深吸气,然后敲门,来开门的是一个留短发的小姑娘,我想她肯定是三白的妹妹。
三白有两个姐一个妹,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这些年来我对他的家人也可说是了如指掌了。

  “你找谁?”她问。

  “四白,你哥在吗?”康明适时走过来接话。

  “哦,在屋呢。”于是她又大喊:“哥,有人找。”还不时用好奇欣赏的眼神在我身上
逡巡。

  三白笑嘻嘻地出来了,身穿一件绿色运动衫,白绿相间的运动短裤,皮肤仍是健康的黝
黑色,看来这几年的办公室生活并没让他丢掉爱好运动的习惯。三白乍看到我,眼里闪着惊
喜:“可儿?”

  我抬头迎上他的视线,:“怎么,是不欢迎我呢?还是受宠若惊了?”

  “哎!可儿,我服你了。”随后也不理康明,习惯性地搂了我的肩进了屋。客厅里,他
的父母正坐在真皮沙发上看着电视,小桌上摆着一套茶具,他爸在品茶,当我们进去时也没
有抬头。他妈倒是使劲盯着我看:“三白,这个女孩是谁啊?以前没见过啊?”

  “老同学。妈、爸,你们继续喝茶,我们进屋说话。”哼!我才不愿做什么老同学呢?
看伯母对我直打量,我挣脱三白,大大方方地坐在两老对面:“伯母,我叫可儿,其实是三
白恋爱六年的女朋友。”

  “哦?”两位长辈同时出声,三白的爸终于开始注意我,深沉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紧抿着嘴唇,眉宇间透出摄人的威严,我勇敢地迎上那像X射线一样企图看穿我到底玩什么
把戏的视线。

  “伯父,你好。”

  “丫头,你是刚从学校出来的大学生吧?”

  “是”我知道三白爸特喜欢学习好的孩子,忙报上我的学校名。

  “三白,可没提过你?”伯母插话。

  我吸气:“是吗,可是他却对我说过他爱我。”说完,我瞅了三白一眼,想看看他听了
这话,会有什么样震惊的表情,可谁知他双手抱胸坐在一边,正笑眯眯看着我,那眼里有惊
喜,有迷惑、有幽怨,竟然还有一丝宠爱,却没有愤怒和尴尬,真是奇怪了!

  “你直说吧,你想对我们说什么?”三白爸正中命题。

  我挺胸,“我本不想冒昧打扰你们,可听说三白要结婚了,而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我又不敢和父母说,只能求助二老了。”说着,我声俱泪下。想想这些年三白对我一次一次
地伤害,现在竟然不顾我的感觉,要和别的女人结婚,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此时,我忽然
很想就此回去算了,为什么坐在这儿接受盘查,为什么编这些慌言,来骗取婚姻吗?怎么可
能,到头来恐怕只是个闹剧!然我是多么想面对三白的家人告诉三白我很在乎他!为我那满
腔汹涌的爱找个突破口,而不是躲在角落一边舔着血淋淋的伤口,一边默默祝福那对新人白
头携老。

  啊!这句话不啻为一个重磅炸弹,炸晕了屋里所有的人。我偷偷瞟了眼站在一边惊得说
不出话的三白,他立刻捕捉住我的眼神,瞪我,我忙别开脸。大家同时把眼光射向三白,三
白急了:“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呢?”

  我忙说:“三白,你还赖!你敢说你不是我男朋友,你敢说你没亲我,没抱我?”

  三白吱唔,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伯父说话了“你们先回屋,这事呆会儿再说。”

  “等等,你真得怀孕了?”伯母又问,脸上竟有些喜滋滋。

  “伯母,我……”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三白拽进了他的房间,康明也想挤进来,用惊奇
地眼光瞪着我俩:“你们,你们不会吧,这么快?”

  “一边去,别碍事!我们需要好好谈谈。”说着,三白就把康明推了出去,彭地一声门
被关紧,还上了锁。

  我急忙躲开三白的纠缠,四顾他的卧室。靠窗处一张带书架的桌子上,开着机的电脑兀
自在那儿闪着,书架上堆满各类书籍,墙边放一张的单人床,上边铺着的蓝色条纹床单干净
整洁。我受不了诱惑地躺在这张非常男性化的床上,脸贴上有着淡淡烟草味的棉质床单,激
动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刚才还怒火冲天的三白也泄气了,无奈的跟过来,趴上床躺在我身
边,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梳理我散落一床的秀发。

  “可儿,我真不理解你的行为,为什么?你想嫁给我吗?”

  我不再玩闹,顺过脸来,望向他满是疑惑的双眼,语气坚定地说:“是的,三白,你不
能和刘慧结婚。你得和我,结婚、生孩子,过一辈子!”

  三白双眼深情地看着我,长叹一声“可儿,你真让我发疯!”

  说完,低下头猛地噙住我的唇,他一只手固定住我摇晃的脑袋,温热的唇紧贴我的,火
热的舌恣意描绘我的牙齿,吸吮我的小舌,我不能思考,本能地忘情回应他。啊,这深深浅
浅,缠绵悱恻的吻,这久违的、梦回千百次的甜蜜啊!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们才分开恋恋不舍的唇,四目仍然含情脉脉胶着在一起。

  “可儿,你这个折磨人的小妖精,你知道我多爱你吗?”

  “可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我?”想起他这几年的种种行为,我又是一阵难过。

  “我什么时候背叛你了?是你一直在躲避我的爱。”三白语气中含着怪怨。他拿开原本
抱着我的胳膊,有点生气:“可儿,你的自尊心太强了,总是莫名其妙的生气,然后也不听
解释,就不再理我,逃得远远的。有时,我都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

  “好吧,就算以前我爱耍小脾气。可是,高考结束后,你知道我多难受吗?你竟然在那
个时候不顾我的死活,不理我、抛弃我,自个快快乐乐上大学去了。”

  “可儿,我知道高考落榜让你很伤心,可是你却因此怪怨我,不愿再理我。你不知道当
时我是多么痛苦,心痛你不珍惜我全心付出的感情,因害你高考落榜而后悔,为不得不下决
心离开你而难过。我忍痛割爱狠心地扮演负心人的角色,一心希望你暂时放下感情的事,好
好学习,争取第二年考上大学,然后咱们就可以再续前缘。谁知你那么任性,竟然中途退学,
不是我非要你读大学,而是我知道如果你没有经历大学生活,你总有一天会后悔,会恨我,
怕你有一天因此而离开我,厌恶我,我一定要你考上大学。可儿,你难道你竟没有看出我的
良苦用心?”

  听了他这番长篇大论,我整个人傻了,心里一阵酸楚,一阵激动,我的三白,原来你为
我想的这么多这么远,而我却真得恨过你怨过你,甚至一直误解你啊!我真得好惭愧。

  三白接着说:“后来见你无心读书,我只好想尽办法劝说你,谁知你根本不听劝。我只
好又疏远你,希望你能冷静地想一想,上大学对你其实很重要。青云给我出主意,让我刺激
你,没想到真得见效。可是,从那时起你却真的疏远了我。当康明告诉我你考上大学时,我
兴奋极了,比我自己考上时都高兴。在你临走前,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和你摊牌,我是多么
想拥着你,告诉你我一直爱着你。可当时一方面不确定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另一方面又
担心你沉迷恋情而临阵脱逃,舍去进大学深造的机会,再次酿成大错,那时怎么办?你向来
就是个说一不二,敢想敢做的女孩。思量再三,最后决定不去找你。可儿,只要是针对你,
不管多简单的事都会被我复杂化。我知道我们不该在高三谈恋爱,这让我们的感情历经坎坷,
让我们倍受折磨,可是,如果上帝说:只允许三白在高三时遇见可儿,三白请你选择,爱或
不爱?我的选择仍然是爱。”

  三白双臂环上我的纤腰,把头埋进我的长发,紧紧地抱住我。此刻我所有的委屈埋怨全
都化为虚有,只有三白两字深深熨烫在内心深处。

  良久,我悠悠地说:“三白,我真得是那么任性吗?要是你早和我说这些,我们就不必
这么痛苦了。”

  “我也一直想说,可是高考中榜这么大的喜事你竟然不愿和我分享,大学四年也拒绝和
我联系,到后来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在大学里另有所爱,彻底把我忘记了。所以单位有事要
去长春,我急巴巴自告奋勇只身前往,为的就是看你有没有被人抢去。”

  “上次你是专门去看我的?”

  “当然!”

  “我才不会另有所爱的,只有你才那样花心!”我终究忍不住。

  “我哪儿花心了,自从认识你后,我的心中只有你。可儿,难道你仍然不相信?”

  “那陈芳是谁?青云呢?”

  “哦,原来你在吃醋,”三白笑。

  “快说啊?”

  “陈芳,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她是我寝室那哥们的女朋友,他追陈芳时可费劲了,不
过还没我追你时花的心思多。我还帮他写过六七封情书呢?”

  我心里有一丝窃喜,可就是忍不住揶揄他:“写得那么辛苦,最终没成为你的女朋友,
真是遗憾啊!那青云呢?”

  三白笑:“她呀,她是我爸战友的女儿,两家是世交,在省城时住邻居,从小就认识,
所以相处得很不错。她也知道咱们的故事。可儿,我们别浪费时间了,没有你的日子我受够
了。咱们还是和好如初吧!”

  “可是……”

  “可是什么,你啊,整日不和我交流,自己瞎琢磨什么,这都哪里来的想法?”

  “刘慧呢?”

  “刘慧?噢,忘告诉你了。对不起,可儿,我骗了你。我是和刘慧相过亲,当时,我俩
就把这事当玩笑,一笑而过了。那封信是我让康明写的,其实我要结婚的事除了咱们三人,
别人根本不知道。”

  “你……你怎么能这样呢?坏小子,你害惨我了!”我又喜又气,想我刚听说他要结婚
的事,发疯一样痛哭流涕地满大街转悠,。原来是一场骗局!我咬牙伸手使劲掐三白的胳膊,
他疼得哇哇地叫。

  “原谅我,可儿。要不是这样,你肯定不会回来,说不定现在人还在深圳流浪呢!”

  闹了一会,我又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

  “糟糕,三白怎么办,你爸妈知道我说慌,一定会厌恶我的,怎么办?”

  三白抓住我的手,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可儿,放心,有我在呢。相信我!不会
让你受委屈的!”

  “可是,我刚才的行为很恶劣!”

  “要不然,现在来个将错就错,我们怀一个宝宝,怎么样?”他坏坏地开玩笑,还一个
劲地挤眉弄眼,甚至开始动作起来,我忙拍开他的手。

  “别开玩笑了,我正烦着呢?”

  这时,康明在外边敲门:“你们俩和好了吗?伯父在书房等着呢?”

  我害怕地缩在三白的身后,“怎么办?”此刻全然没了初来时的勇气。三白抬起我的手,
深情而坚定地吻了下我的手背,说:“别怕,重要的是我们相爱。”

                   十二

  三白的爸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那是一款看上去很舒服的椅子,只见他背对着我们,宽
阔雄厚的背透出威严,随着椅子的旋转,面前现出一张严肃而老成的脸,上面有一种霸气,
那种什么事都可以搞定的霸气。

  “三白,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三白爸开口了,脸庞紧绷,声音低沉。

  “爸,我要和可儿结婚。”

  “因为她怀了你的孩子,你确信吗?”听那语气好像在怀疑我为了做他家的儿媳妇,在
外边怀了野种后硬往他家塞似的,要不是我不小心掉进爱的泥沼不能自拔,对这个家庭我绝
对不屑一顾。

  “不只如此,我很爱她。”

  “可儿,是叫可儿吧,你的意思呢?”老头把伶俐眼光转向我。

  “我,我……我很抱歉。”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穿那个慌言,真是作茧自缚,好烦哪!

  “我是说,你想要和三白结婚吗?”

  “我,我想要啊,可是……”

  “别紧张,多注意身体。你学得是什么专业?工作有着落了吗?”

  “建筑设计。工作目前还没有联系好呢?”

  “爸,可儿自己会找到工作的,你不必费心了,她和我不一样,她不喜欢别人为她做安
排。”似乎感觉到什么,三白急忙插话。

  我忍不住抬头看,三白扬着头,小眼睛里透着执着和坚定。原来三白这么了解我,维护
我,我心里热乎乎的。可是为了能和三白在一起,我是可以做一些必要的牺牲的。

  “伯父,不是那样的,在家我也很尊重父母的意见。”

  伯父看了我们好一会儿,挥挥手:“去吧。不过,三白,让你的女朋友多吃点,注意身
体。”

  我悄悄伸伸舌头:“把我当孕妇看了!”

  我俩走出去,转身之际,似乎看到三白的爸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这老家伙莫非看
出什么来了?不过这个老头看起来也不是很差劲。过去对他家人一直有偏见,难道我错了。
哎,今天才发现好多事情我做的都不对,还一直自作聪明地伤害着自己以及自己最在意的人,
原来我真的很傻!不管那么多了,反正三白是我的,这么多年了直到现在,我才真正释怀。

  刚从书房出来,三白的妈迎了上来。她的双眼直直地瞅着我的腰身,似乎想看出点什么。
然后把我俩拉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冲着三白问:“叫……叫什么?”

  三白忙说:“妈,可儿,她叫可儿。”

  “我想起来了,我说在哪儿见过似的,感觉很面熟,终于想起来了,在你的抽屉里,我
见过她的像片,对不对,儿子?”三白妈征询。

  我看向三白:“你什么时候拿我照片了,哪张?”

  “毕业时你的一张小二寸,你又没给过我像片,这张还是从你那儿偷来的。”三白埋怨
我。

  “可儿,你怀孕几个月了?咱们是不是得赶紧和你父母见个面,把你们的事快点办了。”
三白妈抓住我的手,征求我的意见。

  我不好意思低着头,说不出话来,真是很羞愧!这可怎么办呢?看来她是喜欢我的,不
知是不是因为‘孩子’?

  “妈,改天再说吧,今天已经很晚了,可儿肯定很累,我得送她回家了。”三白帮我解
围。

  三白妈放开我的手,笑着对我说:“三白这孩子真是长大了,知道疼女朋友了!可儿,
常来玩啊!”

  “知道了,伯母,您也休息吧,我改天来看您。”我忙说,要是不提‘孩子’的事,我
还是很会说话的。

  从三白家出来,心里有点发虚,抓着三白的手我说不上话来。

  “三白……”

  三白抱住我,“别再担心了,可儿,找个机会我会把这个美丽的慌言,和爸妈解释清楚
的。向来骄傲的你能为我这么做,我真的好感动。可儿。让我好好看看你……”

  说完他伸出手捧住我的头,并以拇指摩挈我脸颊。然后宠溺地吻吻我的鼻头,说:“可
儿,有多久我们没有这么亲密接触了?你越来越美,美得让人心疼。”

  我满心欢喜,温柔地环抱他的腰,嗅着他身上的男性气息,感受手掌下跃动的心跳,满
足于这样无声胜有声的温馨。

  今晚接受了太多的惊喜,我百感交集。昏昏沉沉地大脑再也装不下任何事情。我需要赶
紧清理纷乱的思绪,然后用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消化这一个个爱的喜悦。偎依在三白的身侧,
内心的幸福、满足无法用言语表达。三白大概也和我一样,他捉着我的手,不停地问:“可
儿,是真吗?有这么一天你嚷着要和我结婚,我真不敢相信?”

  我没有说话,只是贪恋地享受着这一切,过去的就让他糊涂地过去,未来的日子我一定
加倍呵护,爱不仅需要双方投入火热地激情,还需要彼此给予足够的理解和信任!

                  (完)

[ 本帖最后由 kwenhaan 于 2008-6-30 14:1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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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要诱惑我 金币 +16 欢迎来到舞文,非首发理论不予评分,望谅解!^ ... 2008-6-17 10:31
  • sezhongsesezhon 金币 +1 一点鼓励,欢迎原创 2008-6-15 10:09

点此感谢支持作者!本贴共获得感谢 X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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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版主的信任和支持的。两年没有动笔了,最近感受到舞文热情洋溢的氛围,随特别想和大家一起分享自己早期一作品。小说的原型其实也是本人曾经经历的一些事情,有人曾说中间有点拖遢,可是,我还是没有做太多更改,因为感情的事有时就是这样拿得起,放不下,像种在地下的小苗会随着时间生长。时间在此一点都不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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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yxfd 金币 +15 姑且在这里给你点奖励吧! 2008-6-12 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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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清风兄

被你感动地快要哭了!这个帖子发的我又委屈,又郁闷,还受惊不小,全当是给我压压惊.本是满怀期待想听听朋友们的读后感的,却弄得全然没了兴致.好在有版主们的支持与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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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是必须的,但是非原创首发其实奖励原则是没有的,所以你的回复偶就给你点奖励了,当然希望你能发出更好的作品,奖励也是大大的!呵呵,原创首发色中色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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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真是颇费周折,不过总算处理好了。感谢你对舞文的支持。
很高兴和您分享这篇文章,同时也期待看到您的新作品。
舞文因你的参与而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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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2楼、5楼、6楼

版主留言
不要诱惑我(2008-6-17 10:34):兄弟若能一直坚持下来,可于申请人才区申请我舞文查水
本来不想再啰嗦了,可是内心深有感触。之所以舞文在色中色能站稳脚跟,不但是因为它彰显了出淤泥而不染清荷般的气质,还因为有你们这些热情积极的版主们不辞辛劳地无私奉献。真的不是奉承,只是欣赏,还有一点点莫名的感动。因为我见多了通常网上的版主们的回复,都很简单而公式化,且都是惜字如金。可是你们不同。好想加入你们,和你们做朋友,做战友,永远在一起。嘿嘿,有点煽情了!

[ 本帖最后由 xiaolieque 于 2008-6-13 00:0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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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7楼 的帖子

你这个帖子竟然来了四个斑竹……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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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帖子果然非一般的帖子呢,几乎吧舞文的版主都来齐叻! 呵呵
用了很长的时间阅读,费神。。。
支持楼主!红心送上。

[ 本帖最后由 羚羊 于 2008-6-16 19:2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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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多的时候我也想和LZ一样把自己所经厉的事情写下来,可惜就是没有那个文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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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9、10楼

首先谢谢9楼兄弟厚爱费神读完本帖,并慷慨送上红心。再就是很想鼓励10楼的哥们,文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故事的情节,如果你有很感人有趣的经历,那么赶快动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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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5-6-22 20:08